百裡翊懶得接他的茬,直截了當道:“你給方時心下了什麼蠱?”
夜無炁又随手撿起一個手鞠球,朝着空中抛了出去,道:“徒兒莫要對為師如此冷漠嘛,哪有求人辦事上來就拉着個臉的?”
躲在假山背後的幾隻夢及一陣低吼,想飛去撿,卻又害怕那個非天宮新來的人。
夜無炁瞧着手鞠球落地,朝假山滾去,夢及亦不敢出來,便道:“你瞧,你沉着個臉冷冰冰的,它們都怕你。”
百裡翊知道夜無炁也是個聰明人,便隻能道:“我可以去國子監給你選人。”
夜無炁一聽,笑得格外燦爛:“哎呀,徒兒就是聰明。你早答應為師,她也不必被那情蠱禍害。”
百裡翊問:“如何解?”
夜無炁不知從哪兒取出一隻绯色的小蟲子,遞給百裡翊:“拿它可解。”
百裡翊看着蠕動的蟲子,眉梢一凜,實在不願拿,便随手折了片樹葉将蟲子卷在其中。
夜無炁看着他這般行徑活像個小孩子,眼底不自覺染上一層寵溺:“徒兒要是嫌髒嫌醜,以後為師用些漂亮的蠱蟲就是了。”
百裡翊直言不諱:“你往後還要如此卑鄙,我會想法子殺了你。”
“哈哈哈,徒兒真愛說笑。既是師父,又怎麼會輕易叫徒兒殺了呢。”夜無炁笑得合不攏嘴,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不過啊,隻要你乖乖幫為師做事,與你一同入宮之人便會安然無恙。”
百裡翊不想過多與他糾纏,飛身上了屋檐離去。
“真是一刻也不想待在為師身邊呢。”夜無炁擡頭瞧着早已空蕩蕩的屋檐,眼光刺眼,他搭了個涼棚在眉間,眯眼瞧着那太陽,斂起笑意,“很快那一日便會到了。”
……
當百裡翊回到靈露宮的時候,不辭也正好從須彌納戒中出來,看着被天斬五花大綁在榻上昏睡的季言心,不辭很是疑惑。
“她這是怎麼了?”
天咎不假思索:“她可怕得很,她輕薄我們尊上。”
不辭剛好見着百裡翊進來,一臉春風蕩漾看着他,未有言語,卻看得百裡翊渾身不自在。
百裡翊鎮定自若:“胡言亂語!她是被夜無炁下了情蠱。”
衆人皆驚:“情蠱?”
花魄費解:“情蠱很是尋常,可姐姐身體裡那個我竟無法解。”
百裡翊搖搖頭,便将用樹葉包着的绯色蟲子遞給花魄:“這個可解。”
花魄接過瞧了會,沒瞧出個所以然來,隻覺自己修成人形前一直待在深山老林,如今也隻不過是隻井底之蛙。她無聲地歎了口氣,便将那蟲子放在季言心手腕處。
蟲子在季言心手上蠕動了幾圈,泛起妖冶的紅光,随後另一隻绯色的蟲子沖破肌膚鑽了出來。兩隻蟲子急不可待地堆疊在一起扭成麻花,看得在場衆人兩眼發黑。
百裡翊問:“蠱算是解了?”
“嗯,結了。”花魄點點頭。
登時百裡翊便指尖一動,一道細細的紫雷将那兩隻蟲子裹挾了扔了出去,并将其撕裂成齑粉。天斬在绯色粉末前上下竄了竄,似是在确認這個禍害可是徹底湮滅,而後自己才跑回去找主人。
可待天斬消失後,誰也未曾發現,一隻小狐狸蹑手蹑腳來到那散落的绯色齑粉前,踟躇不定。
情蠱被取出,季言心醒轉過來,見一行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納悶兒着:“你們圍着我作甚?”
百裡翊怕天咎口不擇言,便事先捂住他的嘴。
“夜無炁給你下了蠱毒,已經解了。”
季言心見到百裡翊,目光亮了一下,轉而看着花魄,想當然以為是她給自己解的,便道:“花魄謝謝你。”
“不是我。”花魄搖搖頭,“是百裡公子解的。”
季言心投以崇拜的目光:“你這厲害,竟還會解蠱。”
她赤裸裸欣賞的目光,看得百裡翊有些不自在,他别過視線,沒道是同夜無炁做了交換。隻嘴上責備着:“你們日後行事能否謹慎小心些?撇開夜無炁不說,昭帝他也是個不好對付的。你們就那麼從人家寝殿中的屏風裡被夜無炁逮個正着,縱使當下找到借口,難免日後惹人生疑。”
“這不是蒙混過關的嘛。”季言心說着還朝天咎投一個得意的眼神,“怎麼樣甜酒,我演得逼真麼?”
天咎回以贊許的目光:“确實不錯……隻不過我們不是故意跑去人家屏風裡的,先前我們還一直在靈露宮,後來才通過幻境見到了不辭。”
不辭亦有些不知所雲,先是說了自己去尋仙骨,發現那屏風中的玄機。緊接着天咎手舞足蹈,有聲有色地說了一遍他與季言心的經曆,衆人才弄清楚是怎麼一回事。
百裡翊也将在非天宮的目睹的一切說與衆人聽,大家聽得雲裡霧裡,從未想過百裡翊口中的一切竟是真實存在的啊,就連跟着他見過諸多風浪的天咎,亦是頭一次意識到,夜無炁委實是個神秘莫測又極難對付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