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比妖更惡,這句話黑蓮花是認可的。
隻不過她代表不了其他人,譬如一些散修們。
說書先生說到最後,一行散修押着捆成一串的妖獸立于街前,為首的那位笑着沖說書先生喊道:“這可不一定,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嘛。”
說書先生隻是笑笑沒說話,他就是個講故事的,況且這則故事在雲夢城中也是由來已久,因此沒有必要與這些散修争論。
“好多的妖獸啊。”南宮明不知何時也探出了一個腦袋看向窗外,楚相瀾和葉青蘿也滿臉酒氣的将腦袋擱置于窗台之上。
之前來過雲夢城的楚相瀾說:“那群是專門獵殺妖獸賺錢的散修,活的妖可要比死了的值錢,可以拍賣也可以賣到鬥獸場去供人觀看。”
人要殺妖,妖要吃人,因此并無人覺得這樣做有何不妥。
那些賣妖獸賺錢的散修自然會否認所謂的人妖情緣。
說書先生的故事說完了,自然是起身收拾東西離去,至于那些散修則是牽着捆綁住妖獸的繩子進到了玲珑閣中。
他們一進門,舞池中的舞女便捧着盛滿酒的玉樽四處給賓客敬酒。
穿着五彩羽裳的一名女子蓮步微移到楚月檀他們這一桌的旁邊,柔聲道:“諸位貴客來得正巧,今晚正好有妖獸拍賣,貴客若是有看得上的便可同玲珑閣中的其他客人一同競價。”
南宮明本來酒就沒醒,剛才聽那志怪故事聽得入了迷,被窗外的冷風一吹這會兒神智迷迷糊糊的,一聽舞女的話張口便問:“ 買妖獸幹什麼?我又不喜歡狐狸精......”
舞女掩嘴偷笑,道:“妖獸又不止狐狸,買回去既可讓這些奴隸上鬥獸場博個彩頭還可以......拿去吃啊。”
烹饪妖獸自古便有,不然也不會有龍肝鳳髓這樣的詞。
隻是楚月檀還沒吃過,不僅是她,南宮明也沒有。
“吃?”南宮明渾渾噩噩的眼睛亮了一下,問道:“好吃嗎?”
“當然好吃。”舞女不經意地舔了舔嘴角,道:“人間美味,尤其是稚羊奴。”
“那是什麼種類的妖獸?”楚月檀自問對這世間的妖獸還算是熟悉,卻從未聽說過舞女口中的稚羊奴。
舞女道:“其實就是成了精的小羊,歲不餘十,靈智剛開。這樣的妖獸一點攻擊力都沒有,上不得鬥獸場,但是口感極佳,大家都稱他們為稚羊奴,這在雲夢城中可是供不應求,價格高昂。”
說什麼來什麼,舞女剛介紹完雲夢城中的特色,下方的散修就将捆成粽子般的稚羊奴押上了舞池正中。
玲珑閣中酒氣彌漫,加之舞女的輕聲誘哄,出價聲一聲高過一聲,能與之相比的隻有靈石的碰撞之聲,餘下的便全消在這酒色财氣之中了。
南宮明一看就是個貴公子,舞女的首要目标自然是他,她捧着酒樽坐在南宮明的身旁,道:“這位公子不想嘗嘗稚羊奴的味道嗎?”
“好。”南宮明不過腦子地回答。
舞女大喜,扶着他走到玉欄旁。
南宮明揉了揉眼睛,定睛朝下方一看,正巧與稚羊奴的眼神來了個對視。
那雙濕潤的眼眸中夾雜着說不出的悲傷和驚懼。
“不......不不......”南宮明驟然後退,連連擺手,道:“我不要了。”
對着那樣的眼睛,他實在是說不出要拍賣這種話,遑論是當作桌上美食。
經此一事,南宮明的酒也醒了一些,伸了個懶腰當即定了四間上房。
玲珑閣高十二層,越往上的房間價格越高,不過這對南宮明這位北臨皇子來說自然是算不得什麼。
他一走,楚相瀾和葉青蘿也覺得無趣,也跟着南宮明一同上了十二樓。
至于楚月檀,她是跑得最快的那個。
黑蓮花對拍賣妖獸一點興趣都沒有,她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殺妖獸賺分數,然後順理成章地成為玉宸的徒弟。
成為他徒弟之後呢?當然是狠狠地把他踩在腳下,再一刀刀地剜下他身上的肉。
頑劣如她,就是喜歡撕碎那些看起來美好的東西。
夜裡,越想越激動的黑蓮花難以入睡,她半躺在床榻上,左手捧着一個小冊子,右手轉着點了墨的狼豪,她似是糾結了許久,最後才歎了口氣劃掉了南宮明的名字。
誰讓她蹭吃又蹭住呢,這也許就是吃人的嘴軟吧。
從辰時起,雲夢城的後門就排滿了烏泱泱的人群。
楚月檀幾人自然都在其中,不隻是他們,玄霄宗的其他人也全都在踮腳望向那扇厚重的城門。
“轟隆隆”
兩扇石門開啟,蹭得地面咚咚作響,一聲聲敲擊在他們的心髒之上。
南宮明捂着自己不斷跳動的心髒說:“兩位師妹,我一定能帶你們殺很多的妖獸。”
身為監察弟子的楚相瀾道:“南宮師弟的實力自然是毋庸置疑的,但我還是要提醒一下你們,雲夢澤是真正的險境,此次獵殺我們隻能在外圍百裡之内,不得越界,若遇險境我自會出手保你們平安但這也就意味着考核立即終止。”
南宮明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外圍百裡?
楚月檀笑了笑,妖族領地劃分嚴格,在雲夢澤之中越是深入就越是危險,在外圍活動的都是一些小妖。
随着城門全然打開,隊伍緩緩向前移動。
站在城門旁的幾位雲夢城守衛道:“城門辰時開,子時關,若是今夜子時未歸就要等明日再進了。”
這就是雲夢城中的規矩。
這一點玄霄宗的外院弟子們謹記于心。
入了夜之後的雲夢澤危險翻倍,這是一個常識,因此實力弱者需牢牢記住城門開閉時間。
但一些實力強的散修可不管這些,他們為了獵殺更多的妖獸,會選擇夜裡在雲夢澤中駐紮。
一腳踏出城門的南宮明問:“師兄,你說雲夢澤有多大?”
楚相瀾:“很大。”
“那有人能橫穿雲夢澤嗎?”
“沒有吧。”
“那以後會有人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