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遠沉默了半晌,答道:“那不認識,不過瑤仙子的藏畫應該都在那上面。”他朝着一書架走去,“除了此處,我也沒在其他地方看到過什麼畫了。”
玉瞑挑了盞油燈往那書架上看去,三人一同在那典籍中不住地翻找,殿内青帳垂在暖磚之上,隻有玉瞑懷裡那盞油燈和陸遠的手中燈籠透出點點熒光。
趁翻找的功夫,玉瞑還不忘問道:“陸大人,當日我與你分别之時,除卻餘娘子之外,不曾聽過你還撿了一個徒弟。”
“哦,那是之後的事了。”陸遠垂頭道:“我本想邀你與玉宸仙君進城,我也好有機會擺一桌宴席答謝你們,誰知你們都說自己還有要務在身,嗯......就是在我們分别沒多久後吧,我記得當時你們往西邊去,我帶着一衆班底往東邊去,沿東而行數裡,我在城下看到了她和她的兄長。”
“兄長?”玉瞑疑惑道,他不記得楚月檀有什麼兄長。
“師父說的是徐榕......”楚月檀在幽暗中響起的聲音宛若清泉碎玉。
“對,就是徐榕。”陸遠道:“說起來,他現下如何了?當初我死之後,給你們留的錢财也不多,如今想來,當年那些徒弟們大概也是四散而去了吧。”
楚月檀道:“當年,衆師兄師姐先行将您安葬,後來一同分了那筆銀錢,有的歸了故裡,有的索性在南齊的京城裡安了家,徐榕師兄帶着我一起去了玄霄宗。”
陸遠愣怔了半晌,不知在想些什麼,末了,長歎了一口氣,道:“好啊,知道你們都有去處我就放心了,當年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年紀最小的你了。
我記得徐榕與我說過,你之前跟在一個道長旁邊,那道長說你有仙緣,如今也算是步入了正軌。
徐榕那小子雖說喜歡讨巧,但總歸對你不錯,臨了了,還記得把你給捎上......算了,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麼,都是生前事了。”
他放回手上的一卷書冊,将燈暫且擱置在地上,道:“他如今如何了?”
楚月檀手一僵,沒說話,倒是玉瞑替她答道:“他死了。”
陸遠往後退了一步,衣角不小心将那燈一捎,最後滾落到青紗帳裡,他沉默不言,那身軀似是佝偻了一些。
剛才還說皆是生前事,可嘴唇顫抖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問道:“如何死的?”
玉瞑答得也痛快,道:“你另外一個徒弟殺的。”總之,他與徐榕是沒什麼情分的,話語之間絲毫未曾有猶豫之色。
“我徒弟?”陸遠猛地擡了頭。
“餘娘子。”玉瞑道:“她拿了你的名帖,死後化作了厲鬼在外橫行,怎麼,你在這山莊裡沒見過她嗎?”
陸遠搖搖頭,燈光昏暗如墨的夜色蓋住了他眼中的悲喜。
“可有好好安葬?”陸遠問。
楚月檀道:“這是自然,淩兄長帶他歸了故裡。”
“淩不棄?我知道他,我聽徐榕說,你們本是早早相識,後來淩不棄跟着他娘先去了南齊京城,我還記得你們在京城相見那天......真是久别重逢啊,徐榕還總是喜歡跟在他身後。”陸遠說完這句話後便不再多說,隻是加緊了翻閱典籍的速度。
可縱使翻閱了整座宮殿,都不見半分人皇幡的影子,盡管這裡并沒有人見到過那完整的人皇幡,但憑借着當初在雲夢城找到的那一角,這人皇幡應當就是個經幡才對。
玉瞑回想起當日雲夢城之景,突然發問道:“阿楚,我記得當時你說,那一角人皇幡被燒沒了?”
楚月檀握緊腰間芥子袋中隐隐發燙的人皇幡一角,臉不紅心不跳地點頭答了句:“是。”
“好,那麼現在目标更明确了,我們隻要找缺了一角的經幡就是了。”玉瞑道。
陸遠道:“可我們什麼都沒看見,别說是缺了一角的經幡了,我們連一幅畫或者是一幅圖,什麼都沒找到,會不會是你們要找的東西不在此處?”
楚月檀也面露難色,她本想靠那一角去找完整的人皇幡,按理說,越是靠近實物,那一角的反應便會越來越大才對,可不管她走到哪裡去,那一角隻是發燙,并未有什麼明顯的提示。
玉瞑沉吟道:“那就麻煩了,不在此處,難不成是在瑤仙子的身上?”
“還是要正面對上她?”楚月檀在心中計較了一番,如果真的在瑤仙子身上,那麼她要如何在玉瞑的眼皮子底下藏起那人皇幡。
陸遠彎腰準備提燈,道:“不如換個地方找找?”
可還沒等到回答,他拾燈而起時不小心碰倒了書架上的一個花瓶,那書架自花瓶處驟然往兩側一移,那黑不底的洞口依稀可見一狹窄的石梯。
三人對視一眼,玉瞑當機立斷,道:“下去一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