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瞑微怔,上一個仙道魁首本是周栖梧,可惜後來周栖梧了無音訊,本來應該是他師兄,那位玉宸仙君接位于周栖梧,可偏偏玉瞑在這個時候闖過了琅琊劍陣,後來又摘得琅琊玉,于是這仙道魁首的名頭就落在了他的頭上。
“不過是個虛名而已,沒什麼特别的。”這是玉瞑給常元的回答。
常元失笑道:“于你或許是一個可以不在意的虛名,但于我,于那些得不到的人來說,卻是極具吸引。仙道山巅的風景,也許我終其一生都無法看到。”
眼見玉瞑神色未變,常元便知他沒有聽進去。
尋常人登不到山巅,于是對那裡的景色隻有白日夢的空想,至于那景色究竟如何,他們不懂,正如天才永遠不懂他們的渴望。
“小師侄,我們改日再見。”常元道。
若說這世上最讓常元誠心佩服的人,當屬周栖梧。
昔日周栖梧一句“殺盡天下妖邪”,不知引得多少仙門弟子為之一往。
這日,常元坐在院子裡,忽然又想念起了那位風華絕代的周仙君。
他與楚月檀落腳的屋子總是冷冷清清,可這一夜,卻有不少村民挑燈叩門。
院裡擠滿了人,有神色擔憂的,有愁眉不展的,還有低頭不語的小孩兒,和幾名哭得以頭搶地的隔壁阿嫂。
常元穿行在院中,安撫道:“好了各位,你們說的事我會解決的,我一定把孩子給你們找回來。”
“真的嗎?道長,你可不能辜負我們的期待啊。”村民們的祈求一聲大過一聲。
楚月檀拉過徐榕一問,他說:“村裡面好多人都丢了孩子。”
楚月檀說:“哦,丢了孩子。”
她擋在常元身前,攔住想要撲上來的隔壁阿嫂,道:“你們家的那幾個小孩兒之前還說道長沒用抓不到妖,怎麼現在又求上門來了?”
這村子安居樂業太平久了,顯然那些村民也沒想到災厄就在一夜間,曾經看不起的落魄道長竟是成了村子裡的一根救命稻草。
隔壁阿嫂道:“那是以前孩子們不懂事,道長,我們錯了,可你是個好人,你該救救我們的。”
楚月檀哼了一聲:“憑什麼?”
隔壁阿嫂道:“你們是好人啊,是天上派來的神仙。”
常元忽然俯身,摸着楚月檀的頭,說:“大丫啊,我們要做個好人。”
她目送常元步入黑夜的背影,喃喃道:“好人真難做。”
淩不棄道:“對啊,吃力不讨好的,反正我不做。”
徐榕站出來說:“嘿,你們這就淺顯了,像我這種有大志向,有大胸懷的人,才能懂得常元道長。”
“哦?”淩不棄睨了他一眼,道:“那要是換做你呢?要是以前這群村民看不起你,覺得你窮得叮當響,結果遇到難事了,又要來求你,那你怎麼辦?”
徐榕拍着胸脯道:“那當然是幫助他們啊,書上說宰相肚裡能撐船,我以後是要做宰相的。”
“呵,白日夢。”淩不棄道。
徐榕道:“那淩大哥你呢?”
“我?”淩不棄不屑道:“等我顯貴之後,他們要是來求我,我就一個個亂棍打出去。”
常元再次想念起了周栖梧,因為這次他算是無功而返,丢了的孩子沒找到不說,還惹上了黑姑。
怎麼辦呢?常元有些苦惱。
抱走孩子的是黑姑,但對付這東西,他一點把握也沒有,于是深夜裡,他鬼使神差地走進了土地廟。
黑姑雖然難纏,但對于仙道魁首隻怕也是手到擒來。
但這一次,土地廟沒有顯靈,常元喊話沒有得到回應,他知道,那位劍君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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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佳節,應是火樹銀花熱鬧非凡,可對于不斷丢孩子的樂陽村來說卻是一片愁雲籠罩。
盡管沒了往年的喜慶,但夜裡還是有人聚了火堆,請了戲班子。
不少帶着面具的人圍在篝火前吟唱,淩不棄說:“那是社火。”
不光是戲班的人,就連不少村民都學着他們的模樣,戴上了鬼神般的面具,他們說:“若是有偷孩子的妖怪來了,看到他們這個模樣就不敢過來了。”
淩不棄對此嗤之以鼻,他不屑一顧的東西,黑姑更加是不放在眼裡。
一陣妖風吹得火星子亂濺,這位不速之客不但來了,還吹滅了村子的篝火。天光瞬時一暗,再等亮起時,徐榕大喊了一聲,“楚月檀呢?”
于是衆人紛紛回神,在人堆裡一找,才發現她确實是不見了。
常元撥開那群人,來不及多想就要朝林子裡追去,卻在擡腳時肩膀一沉,他偏過頭一看,原來是篝火旁一個戴着面具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