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起來,她其實也對女方出門不自己帶錢、點了一杯超貴的咖啡後聽到男方不願請客,就直接在結賬台大鬧,害隊伍大排長龍、嚴重造成他人困擾的行為頗感冒。
不欣賞女方擺明想占便宜的行為是一回事,讨厭男方又是另一回事,她可以在不欣賞的同時想痛罵男方,二者不沖突。
其次,她想複仇。
她永遠記得那個躲在暗巷裡、曾經害死她一次的搶匪,她想打碎那家夥的膝蓋骨,實際上,她更想打碎對方的頭骨,要不是她自認心理素質不夠強大,無法承受過失殺人後伴随一生的心理陰影。
最後──那個在沃爾瑪水果攤旁、疑似有嚴重選擇障礙的香蕉男,他真的是蘭迪見過的最漂亮的男人。
她想去搭讪。她想約他去喝一杯,她可以請客,然後,也許……約他來一發?
請原諒她用詞粗俗。但是,一個女人,健康、适齡、沒有姓冷淡的女人,在被困在同一天這麼久之後,在各方面都變得格外絕望是完全合理的。
再者,既然現在她做什麼都零後果,那何不呢?
退一萬步來說,要是今天她是個男人,這裡男女性别立場調換,那可不會有多少人為此大驚小怪。長期以來,這個社會都将‘男人随口對女人提出姓提議’合理化,聲稱這是人之常情,有時還彷佛是種殊榮,好像女人被問這樣的問題還是她三生有幸、是看得起。
既然男人們都有權力、都可以這麼做,那怎麼女人就不能了。
蘭迪想:她隻是想體驗一下,想嘗一口這種感覺。
計劃是三步驟;要是漂亮的香蕉男願意和她去喝一杯,那說明至少他也對她有點想法。喝一杯的過程中蘭迪會進一步确認彼此是否都有意思,确認完畢後她才會提議。
要是香蕉男感覺被冒犯了,她會鄭重道歉,有必要的話,她會進一步解釋自己的行為,這個解釋将包括她正在無限期的參演土撥鼠之日續集的部份(即使可能會被當成瘋子)。
那樣對方終究會原諒她,放過這件事,因為蘭迪看起來像個瘋子。
要是香蕉男沒有被冒犯,那很好,他們會玩得愉快。到了隔天早上,這件事将不複存在。沒人需要為任何事負責,完美。
蘭迪走進韋恩咖啡館,腳步跨得又大又急,伴随清脆響亮的高跟鞋聲,引起咖啡館内半數人的注意。
她穿着衣櫥内最貴的白色風衣(竟然是件高訂,蘭迪想不通自己怎麼會有這麼貴的衣服),内搭黑色、絲質的圓領無袖衫、和一件乍看平平無奇實則要價三百美刀的深藍色牛仔褲,戴雷朋太陽鏡,背着柏金包,目的是想讓自己看上去非常不好惹,想讓自己看上去氣場能有兩米八
事實證明,這套衣服确實有達到蘭迪期望的效果。她看起來像以信托基金維生的名媛,可能這輩子沒離開過哥譚,但同時也從沒踏出過鑽石區或布裡斯托外的地方。
她排在那對情侶的後方,裝作若無其事,一直在看手機。
直到讨人厭的出軌男大聲吼出同一句話。
“笑話。你想要一個男人又正直又體貼,要有英俊的臉蛋和永遠不會出軌的忠誠,要溫柔體貼,又要有壞男孩的笑容,還要賺錢養你?你有毛病吧啊?”
在女方回嘴前。在咖啡館的保安們沖上來阻止以前。蘭迪終于逮到機會,能把壓積在心裡許久的吐槽說出口:
“出軌就出軌,不想付錢就不想付錢,幹嘛扯這些有的沒的?”
頓時,咖啡館内一片寂靜。不僅吵架中的情侶傻住了、雙雙張大嘴瞪着蘭迪,其他客人也都看過來,表情或錯愕或冷淡或幸災樂禍。
發現沒人給反應,蘭迪就又繼續說:“你長這樣賺那點小錢、就能夢想找到一個美女陪你吃苦受難在你出軌劈腿後仍不離不棄,那女人就不能做夢哦?我們就想找個正直體貼英俊忠誠溫柔又幽默的有錢男人,那有什麼問題了?”
“我講我女朋友又幹你什麼事,閉嘴點你的咖啡。”出軌男反駁蘭迪。
“你怎麼能罵我男友?他是我的,你想做什麼?”同時女方也開口。
蘭迪翻了個白眼,不以為然地指着櫃台後、收款機的方向,“我倒是想閉嘴點我的咖啡,前提是你們快點結賬。是你們自己要在公開場合吵架,堵在隊伍前不買單造成别人的困擾。不想别人幹涉,那你就回家再吵。”
“就是。”“說得對,快點行不行?我趕上班。”“沒人想知道你們誰出軌好嗎,滾回家吵!”排在蘭迪後方的其他顧客紛紛幫腔。
這就讓出軌男下不了台,面紅耳赤,眼看要發作。
保安算準了時機,在這時介入,把這對情侶請出去。這回,他們還來不及拿到咖啡,也就沒機會發生咖啡打翻的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