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個比方;要是說迪克是拉斐爾筆下秀美的人物,傑森就是米開朗基羅雕刻出的戴維像,提姆則是波提切利的名作、色彩明亮又帶有一絲憂愁。
除非,他們都恰巧肖母,隻從布魯斯身上拿走黑發藍眼的部份。
那年齡呢。
年齡又該如何解釋?
年紀相近的孩子可以被解釋為布魯斯同時讓不同人懷孕,但問題是,迪克的年齡目測和她差不到哪去。
除非……除非布魯斯是不為人知的健身保養狂魔,表面看不出來實際上已經年過半百,領養孩子就是他永保青春的秘密?!
難道這麼多孩子都是布魯斯親生的?蘭迪本想半信半疑。可她轉念一想,考慮到他拉着蘭迪閃婚的方式,一切都是如此行雲流水,那要不是習慣成自然,就是個精心安排的計劃(陷阱,蘭迪更想這麼說)。
再進一步思考,布魯斯要養這麼多孩子,要住在城堡中,有那麼大片的花園和老管家和所有這些……閃閃發亮的法國水晶燈跟擦得晶亮的紅木桌椅,這必須得是國王般的富有。
照道理,有這些線索,要推敲出布魯斯的身份不該如此困難,奇怪的是,蘭迪卻死也想不出這可能和哪個家族或哪個大企業有關。
也許這就是她不夠關心名人八卦造成的後果。
再次,蘭迪機械地拿起橙汁,猛灌兩大口。
她思考這些本是為了盡速拟定在這裡生存下去而不出糗的最佳社交策略。以上這些都不能幫助她想出策略,更無法解釋布魯斯為何要和她結婚。她甚至不會去猜這一切是惡作劇節目組的騙局,這就隻是不可能。
這是什麼。這到底是什麼。别告訴她這是宇宙的贈禮,她不吃這套。
蘭迪想扯頭發大聲尖叫,要不是阿爾弗雷德仍在附近。
結論:仍然零策略,而且默默地獨自陷入中度恐慌。
“哦,找到了,她在這!”
蘭迪脫離自己雜亂的思緒,擡頭,看見一金發少女和一黑發少年出現在餐廳通往八角頂玻璃陽光房的那一側門廊處。
她沒想過,在這裡,會有布魯斯以外的人主動想找她。
其中黑發少年──提姆,蘭迪通過身高和體型認出對方──懷中抱着一塊貌似玻璃的……估計是平闆電腦之類的東西?看上去十分不情願,被金發少女拽着衣襬。
而金發少女,她的表情就像她的發色、以及她身上那套茄子色連衣裙一樣明亮,左手死抓着提姆的格子襯衫下襬不放手、右手放在門闆上,不知何故,她散發出的能量微妙地給蘭迪一種‘迪克,但不那麼迪克’的氛圍感。
既然這邊被拖着走的是提姆,那麼,那邊拖着提姆走的,大概率就是斯蒂芬妮。
在蘭迪意識到以前,她的臉上已經浮現有距離但溫柔的微笑。
“嗨。”金發少女,斯蒂芬妮,絕對是個外向E人,搶在蘭迪有機會能真正打招呼以前先開口,全程忽視提姆半是擔憂、半是警告的嚴厲目光和一些他們大概以為蘭迪不會注意到的小動作。
“所以,短簡介,我是斯蒂芬妮·布朗,喊我斯蒂芙。他是我前任,提摩西·德雷克–韋恩,别錯過兩個姓氏中間的連字符,被領養,你明白的。而我們也都已經聽說你是在街邊随機向B求婚的故事。”
“不在街邊,是沃爾瑪的水果攤。”提姆插嘴糾正。
斯蒂芬妮擺了擺手,表示她不在乎細節。她流暢地滑進蘭迪對面的位置,像是她已經這麼做超過上千次。
“不論如何。我想說的是這太搞笑了尤莉,像是,原來B之所以能成功、僅僅因為他不是負責求婚的那一方嗎?原來他能進入婚姻關系全是基于你的靈光一閃嗎?因為我們都知道他會搞砸,這個家庭裡從來沒人相信他能求婚成功,我的意思是,沒人,從來。”
事實證明,斯蒂芬妮是個超級E人,一旦開始說話就難以停下。蘭迪唯一能做的,隻有時不時點點頭,裝作每句話都有聽明白。
她真的有在聽斯蒂芬妮說什麼嗎?不全然。坦白講,她大部份的腦細胞仍卡在上一個階段,也就是她一個人,坐在這兒,邊吃煎蛋卷邊默默陷入無效推理和中度恐慌的部份。
直到提姆悄悄拍打斯蒂芬妮的動作變得難以被忽視。這間接提醒蘭迪、使她察覺,斯蒂芬妮所說的一長串單詞,神秘地組合成一些十分可疑的句子。
──提姆是被領養的……說得通了;已經聽說求婚的故事?傳播的速度可真快,連細節都一清二楚──等等。
為什麼斯蒂芬妮的說法像是,布魯斯一直在準備向某人求婚?
(其中這裡的‘某人’也許可以直接填上蘭迪的名字;一個模糊的聲音在蘭迪腦海深處指出。)
“斯……芙,斯蒂芙。”提姆的音量從竊竊私語,随着斯蒂芬妮越講越多,逐步上升到驚慌失措,“斯蒂芙,斯蒂芙!”
斯蒂芬妮對被打斷感到不滿。“什麼呀,别打斷我。”
提姆直直抽一口氣,接着咬牙切齒,“我──斯蒂芬!你不能,”
這個句子斷在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