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她垂下了頭。
不看也猜得出她臉上的沮喪。
半晌,千重櫻方擡起頭來,拘謹而小心翼翼地看向謝懷慈的方向。
等到他确實連一眼也不屑施舍于她時,少女撐身站起,艱難地走到他的身側,讨好似地搖了搖他的袖口。
“師兄,我錯了,這次能原諒我嗎?”
她眨了眨水霧氤氲的眼,伸出手,露出白皙腕部上的斑駁傷口,擰眉道,“之前他們對我動刑了,好疼的...”
青年眼睫微動,似乎下一秒就要開口。
哪料虞棠是個沒有眼力勁兒的人,搶先一步開口,“他性子是這樣的,不是故意冷落你的,櫻櫻别急...”
“你知道的,他是大師兄,你們師尊又潛逃了,他身上背負着不小的壓力。”
千重櫻扭頭看向她,“不是的,師兄待我從來都不是冷漠的,你不懂...我們倆從小一塊長大,感情可好啦,我不能接受這個借口。”
一邊說着,她一邊踮起腳尖捏了一把他的臉頰肉,一瞬即逝地放手,得意洋洋道,“哼!知道我的厲害了吧!誰讓你欺負我呢!”
“我告訴,我現在還不夠出氣,你該拿什麼來彌補呢?”
說罷,她仰頭注視他。
謝懷慈瞳孔微縮,指節收攏,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與此同時,虞棠和阿蓉緊張得連呼吸都輕了一些...這小姑娘之前明明怕得要死,才一會兒就大膽到這個地步。
不但是宗門弟子懵了,連當事人之一也有一瞬的訝然,是她偷盜神器在先,卻要怪到他執法的嚴謹上,真是....
謝懷慈一時艱澀難言。
見他依舊無動于衷,千重櫻咬着唇,哽咽不已,眼睛哭得紅紅的,“你欺負人!!”
“明明小時候,你不是這樣的...”
說着說着,就蹲下身嚎啕大哭。
這下子,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千重櫻的身上,一旁的謝懷慈神色莫辨,幽深瞳眸内的晦暗肆機翻湧。
他神情的變化,他的不語,并沒有對千重櫻起到任何作用,她還是大大咧咧的。
“謝懷慈!你記着!我不會理你了!你不是我的師兄,你是我的仇人!”
冷哼一聲後,她轉過身,背對着他。
所有人都看不見她的表情,千重櫻終于能痛痛快快地哭...
是什麼導緻他變了呢?她簡直想不明白,隻能不停地埋怨他。
他竟然還舉着劍指向她,不可原諒,她不會原諒他的...
怎麼辦...他冷得不像是以前的師兄,他會不會...
她都不敢想。
謝懷慈逆着天光,雪一樣幹淨的側臉落下了幾縷陰影,他的視線低垂着的,讓人莫名猜不透他的想法。
乍一擡眼,視線萦繞在少女的身上。
察覺到他對自己的留意,千重櫻猶豫了一會兒,終究是轉過身來...努力收斂了眼淚,眼圈周圍卻依舊是紅彤彤的。
審判台上,他們一個白衣如雪,一個绯色似焰,好般配的樣子...就好像是話本裡的戀人一般。
她有罪,他試圖懲罰她,卻最終不舍,苦命鴛鴦啊。
春風裡,高台上的兩人靠得極近,绯色的發帶與雪青色糾纏在一起...融洽到不可思議。
她好像就那麼...格格不入。
在虞棠思維陷入詫異之際,謝懷慈眼眸微動,神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你要怎樣?”
她是他照顧了十餘年的師妹,平日裡連個小傷口都會哭嚷半晌,不用說是冷酷的刑罰了。或者說,她可能是被蠱惑的...
他無奈收回視線,聲線也壓得極低,“事出有急,是我錯了...”
向來眼高于頂的師兄,竟然服軟了,這還是頭一遭呢!千重櫻眼淚也不流了,瞬間欣喜萬分地走向謝懷慈,順勢拉住了他的袖口。
“好呀!你錯了...那...你給我做風筝!?”
他的脾氣,不說好,也不說壞,不能真的惹怒了他,免得她到時候又遭罪。
千重櫻笑容甜美,幹淨而無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逗趣一般說到,“不做風筝的話,那就抱抱我吧,就像是小時候一樣!然後呢...再給我講一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