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豐帝醒了,地下跪了一地的太醫更是欣喜若狂,這是撿回一條命啊。但平日裡專門給明豐帝把平安脈的太醫就不是如此了。他面如死灰,慢性毒,沉積身體多時,他卻沒把出來。他知道,自己是不能活着了。
施針後,明豐帝又吐了兩回血,血是黑的,但面色開始紅潤了。得了消息的太後帶着宮人進了殿。她一身殺氣,今夜她親自監刑,就是為了把毒害她兒子的人找出來。
見到她進來,陳朝側過身看她:“阿姐。”
床榻上的明豐帝更是轉頭,對她露了笑臉:“母後。”
堅硬了一夜的心瞬間軟化,太後露出笑臉,走到床榻旁,撫了撫明豐帝的頭:“沒事,别怕,母後在呢。你舅舅也在。”
炎熱的天氣,太後的手卻冰冷。床榻上明豐帝目露依戀,蹭了蹭太後的手心,難得露出小兒姿态。他的母後很久沒這麼摸過他的頭了。
此時,府醫也寫好了藥方,交給了一側的太醫令。
“接下來十日,我每日都會來施針,再配上這藥方,就無恙了。”
明明在宮廷中,醫治的也是這世間最尊貴的人,但他泰然自若,仿佛醫治的隻是一個普通病人。
太後忍不住側目,陳朝淡淡道:
“阿姐,這是長公主府的府醫,曾老。”
一衆太醫都束手無策,一個小小的府醫卻能治。但不管是何人,救了她兒子,太後都願意誠心相待。
“給曾老收拾偏殿。不可怠慢。”
救了皇帝一命的人,宮人自然不敢怠慢。隻是曾老出殿時,那眼神一直落在陳朝身上,那眼神有憐憫也有不解。
陳朝沒看到,他的注意力都在明豐帝身上。燭光下,他的臉色晦澀不明。太後也心有餘悸。
“還好有長公主的府醫。這個曾老看着醫術極為高明。你能不能問問蘭嘉,讓他入太醫院,往後有他在子山身側我也能放心些。”
太後說完許久沒聽到回答,便擡頭去看陳朝,卻見他蹙着眉頭。
“阿姐,我會再搜尋人放在宮裡的。曾老,我不會動。他是長公主府的人,不是王府的。”
太後也是微微一怔,陳朝這是頭一回這麼嚴肅拒絕她。但她也很快反應過來,笑了一聲,
“是我關心既亂了。蘭嘉今日去了莊子,聽到消息應該也吓壞了,明日避暑是去不成了,你可派人把蘭嘉接回來了?”
說到此處,陳朝的臉色一沉。
“她今日在莊子遇到刺客了。不過人無恙,我已經派人接她回來了。”
“什麼?”
太後顧不得明豐帝剛睡下,直接驚呼。
“何人所為?”
陳朝搖頭:“還不知道。”
傳來消息時,宮裡已經亂了。知道她無事後,陳朝便讓侍衛首領帶人去接她,隻是同時想起她身側的曾老。
太後還在摸撫着明豐帝的頭:“你快回府吧,蘭嘉定然被吓壞了。宮裡有我在,快回去寬慰寬慰她。”
最難的局面都過來了,太後很鎮靜。
陳朝垂頭看了眼床榻上的明豐帝,呼吸綿長,看着已無事。
“好,我先回府。我把魏棕調來守在殿外,阿姐不用擔心。子山若有事,曾老就在偏殿。”
見他還叮囑自己,太後擰了擰眉。
“知道了,快去吧。”
踏出殿外,風一激,陳朝才發覺自己出了渾身的汗。禁軍把守着殿門,陳朝随手招來一人。
“把魏棕叫來。”
禁軍走了,陳朝才轉身看向侍衛首領。侍衛首領低垂着頭,見到陳朝走來,更是握緊了拳頭。
“王妃呢,安然送回府了嗎?”
侍衛首領不敢擡頭看,隻是低聲回:
“王妃還在莊子上,并未跟屬下回京。屬下把侍衛們都留在莊子上,護衛王妃的安全。”
雖沒有擡頭,但侍衛首領回完話就能感受到兩道灼熱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他額間冒出汗,說不清是熱的還是吓的。
“所以,你就把她留在莊子上,自己回京了?”
男人音調陰冷,飽含壓抑的怒氣。
侍衛首領徑直跪下:“是屬下無能。想着聖體重要,便先帶着曾老回京了。屬下這便去莊子,再接王妃回京。”
侍衛首領惶恐不安,男人的下颌已然緊繃。就在這時,傳來聲音,是铠甲相撞的走路聲。
今夜,全皇城戒嚴,魏棕更是穿上了甲胄。他本在紫宸殿外把守,聽到陳朝尋他,很快就來了。可來了卻見到陳朝臉色極為難看,他下意識覺得是明豐帝出了事。
他快步走到陳朝身邊:“怎麼了,聖上出什麼事了?”
陳朝轉頭見到是他,陰寒的目光斂了斂。随即對跪在地上的侍衛首領道:“去金吾衛将軍府傳信,讓徐弘帶人去接王妃回京。”
侍衛首領如釋重負:“是,屬下這就去。”
魏棕不知道任蘭嘉今日出京了,更不知道她遇刺。
“怎麼了這是,三妹妹出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