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棕也不知道:“曾老說了高熱退了便無恙了,眼下還昏睡着,應當是自宮中出事後,他就未曾安眠過,多少傷了點底子,看似昏睡,其實也是在康複,”
二人朝着後廂房走去,剛拐到廊下,就發覺後廂房氣氛與前幾日不同,侍衛臉上都有了喜色,二人見到青雲,心中的猜測被驗證。
“魏将軍,二公子,王爺醒了。”
魏棕喜上眉梢:“我去瞧瞧。”任和郎也露了笑意。但青雲很快張手攔住了他們。
“王妃好不容易睡下了。王爺不讓打擾。魏将軍遲些再去吧。再說,魏将軍你不去換件衣裳嗎。”
魏棕欣喜之下一時忘了自己還臭着呢,任和郎則問:“二妹妹今日可用膳了?”
青雲苦着臉搖搖頭:“用了,但隻用了一點。我勸了,但無用。如今王爺醒了,王妃應該能用下了。”
魏棕和任和郎對視一眼,齊齊長歎一口氣。
青雲進門時,陳朝已經醒了有一會了。房間不大,擺設陌生,但俯在榻邊的纖細身影卻是他熟悉的。
夏季,衣衫本就清薄,她俯在榻邊,背脊上的骨骼分外明顯。烏發散落着,遮擋住了她的臉龐,陳朝想擡手去撫開,卻感受到背後到肩胛傳來的痛意。而此時他也發覺,他的手心中正攥着一物。
忍着痛意,陳朝側頭去看,他的左手手心正攥着一枚金鎖。樣式陳舊,瞧着是老物件。
還未等他細看,門被推開。他扭頭,就見到了青雲站在門邊,一臉驚詫看着他。眼看青雲就要出聲,陳朝凝眸搖了搖頭。
青雲心領神會,捂住了嘴,小心翼翼阖門退了出去。
依舊是那些血紅的夢魇,可這回,任蘭嘉懷裡不再是她的母親,而是一副高大的身軀。他的胸口被箭矢射穿,鮮血從他的胸口湧出,浸透了她的衣裙。任蘭嘉想哭,卻發覺自己壓根發不出聲音。她想求助,四周卻漆黑一片。
“夫人,夫人……”
任蘭嘉是被搖晃醒的,睜開雙眸就對上了熟悉的眉眼,她愣了一瞬,随即一把環住了眼前的人。
驟然的動作讓男人的傷口牽扯了一下,但他忍住了痛意,用唯一能動的右手回抱住了她。
“可是做噩夢了?”
陳朝本不想喚醒她,可撫開她淩亂的發絲才發覺她面目痛楚,像陷入了夢魇。
低沉的聲音,溫熱的氣息,任蘭嘉慢慢有了實質感。她松開手,退出他的懷抱。
他醒了,任蘭嘉露出笑意。
“我叫曾老來。”
沉寂了幾日的屋子一下子擠進了許多人,府醫,侍衛首領,魏棕,任和郎還有青雲。而任蘭嘉就站在床榻一側。看着床榻上坐起身子的人,她的手微顫,還好有寬大的衣袖擋着。
府醫解着陳朝胸口包裹着的白布,陳朝坐在榻上問:“我昏迷幾日了?”
魏棕答:“第五日了。”
陳朝眼眸一沉。五日,那一切尚且可控。同時魏棕也給他遞了一個放心的眼神。
府醫半跪在榻上,陳朝問了那一句後視線就一直放在隐在人群後的纖細身影上。她又瘦了許多,這幾日,想必又受了不少驚吓。剛醒來,她便急着叫人,他連話都未曾和她說上一句。
白布被拆開,府醫讓他轉過身去。傷口在背上,陳朝下意識不想讓她見到傷口,府醫似是看出了他的意圖,壓低了音量。“這幾日都是王妃衣不解帶照看你,傷口她早就見過了。”
府醫說什麼衆人未聽到,隻是見陳朝轉過身子露出背後的傷口。被箭矢所傷,按理傷口很小。但陳朝背後的傷卻是一整條。這是為了取帶倒刺的箭矢,生生劃開血肉而造成的傷口。
憶起那日取箭矢的場景,魏棕面露不忍。
傷口在背上,陳朝看不清,隻能感受到冰涼的藥膏塗在自己的背上。背對着人他的目光沉靜,不知在想着什麼。
砰……
突然一聲響動,随後就是慌亂的聲音。“嘉兒……王妃……”
陳朝驟然轉身,這動作牽扯到傷口,但他顧不得許多,躺在地上的纖細身影映入他眼簾,捂着肩頭他徑直下榻。青雲驚呼:“王爺。”
府醫焦頭爛額,這些時日他沒有一刻是能透過氣的。眼下本不能輕易動彈的陳朝連布都還未裹,赤着上身坐在圈椅上目光灼灼盯着他,他的身後是同樣神色擔憂的任和郎和魏棕,他們眼下的注意力都躺着榻上雙眸緊閉的任蘭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