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居然親臨,前頭的女眷都驚訝,但細想,也覺着正常。畢竟新出生的世子是太後的外甥,更是她母家的嫡長子。
正房裡任蘭宜也有些驚訝,但任蘭嘉卻很淡定,似乎在意料之中。
女眷們整理儀容,正襟危坐等着太後,有些婦人此時不由後悔沒将自己家的女郎帶上,明豐帝已經十一了,沒過幾年就要開始擇選後妃了。讓自己家女郎在太後面前露露臉也是好的。可女眷們左等右等,沒等來太後卻等來了太後去看攝政王妃的消息。
太後今日衣着簡單精緻,不似那日大婚時穿的隆重,笑意盈盈而來,沒有絲毫太後的架子,就像尋常人家來看外甥的姑姑一般。
她剛進門,任蘭宜就給她行禮,但行到一半就被她止住了。
“今日不講這些虛禮。”
榻上的任蘭嘉見到太後叫了聲:“皇嫂。”
太後款款而來,任蘭宜把自己原來坐着的位置讓了出去,太後坐下細細打量了任蘭嘉一眼。面色紅潤,看着狀态很好。随後她掃了一圈屋子。
“讓哥呢?”
任蘭嘉:“夫君抱前頭去了。”
太後訝然:“他親自抱的?”
任蘭嘉點點頭:“嗯。”
太後啧啧稱奇:“沒想到,還真有做父親的模樣了。”
自任蘭嘉懷孕後,宮裡就一直不斷送東西出來。乳母,擅長婦科的醫女都是太後派人送來的,比起陳朝這個父親,太後這個姑姑更稱職。
太後在屋子裡坐着,和任蘭嘉說着話,沒一會女官過來敲了門,提醒太後時辰快到了,前頭洗三禮要開始了。太後這才起身,任蘭嘉示意任蘭宜也跟着去吧。
這洗三禮看似邀請的人家頗多,但能真正觀禮的也就是兩家親近之人,因此多數人連這攝政王府新出世的小世子的真容都未曾見着。
洗三禮後,陳國夫人親自抱着孫子轉回了後院,任老太太一道跟着去的。她年齡大了,比起熱鬧的宴席,更願意和自己的孫女呆一會。
陳國夫人也隻是送自己的孫子回後院,她還是得去前頭待客的。正房裡也就留下了任老太太陪着孫女還有曾孫。
原本不過還是稚齡的孫女都有了孩子,任老太太想起了自己那早逝的次子。若是他還在,多好啊。
陳國夫人走後不久,任三夫人也來了,任蘭昭跟在她母親身後。看到任蘭嘉就眼眸一亮,笑容滿面叫了一聲二姐姐。
任蘭宜才說過三妹妹穩重了不少,結果任蘭昭剛來就露了真容,這穩重沒見着,開心倒是真的。
方才在前頭,任蘭昭隻能安安靜靜站在角落,連自己外甥的樣子都沒瞧見。如今到了正房裡,那可不得好好瞧瞧。
任蘭昭做着鬼臉逗弄讓哥兒的樣子讓房裡的幾人都樂了。任三夫人笑罵道:
“眼看及笄了,還這麼孩子氣。”
才十五,有祖輩寵愛,父母疼愛,兄姐護着,可不正是孩子氣的時候。任蘭嘉笑道:
“三妹妹這樣挺好的。”
任蘭嘉如今正是要好好休養的時候,這早産也确實耗了她不少精力,陪着任老太太幾人說了一會話就覺着困頓了。任老太太也看了出來,就帶着任三夫人和任蘭昭去了前頭宴客廳,讓任蘭嘉好好睡着。
任蘭嘉再醒來時,高大的身影正坐在桌前不知在翻閱些什麼。
“夫君。”
男人側目,原本冰冷的神色再看向她時變得溫和。
“醒了?”
任蘭嘉:“嗯,前頭宴席散了嗎?”
陳朝:“散了。”
任蘭嘉:“皇嫂她們呢?都回去了嗎?”
陳朝起身,走到床榻旁坐下。
“回去了。”
任蘭嘉坐起身:“讓哥兒呢?”
陳朝:“睡着呢。一會醒了讓乳母抱過來。”
雖然任蘭嘉心底有些嫌棄兒子長的醜,但隻要她不睡着,讓哥兒幾乎都是呆在她身側。乳母和侍女們都誇贊小主子懂事,孕期裡不怎麼折騰母親,出生後也好帶的很。
“阿姐方才問,要不要挑一些小内侍備着,等讓哥兒大些也有人能陪他玩耍。”
讓哥兒是小郎君,自然不能一直長與乳母和嬷嬷還有侍女的照料下。一般人家都是從家生子中選,但讓哥兒身份尊貴,雖然不是皇子,但用内侍也是使得的。
任蘭嘉垂眸,掩住眼神。
“我不想用内侍,讓哥還小,我再想想。夫君也看看身側親信之人家中有沒有适齡的。”
任蘭嘉自然有合适的人,但事關讓哥兒,陳朝不可能不管。什麼來曆家世定然是要查的清清楚楚的,所以她不好用。
任蘭嘉垂眸思考,陳朝也沉默着。他一直在看着她,這新生兒的喜悅過去,洗三禮的熱鬧也過去了。一切都恢複了平靜和尋常。
這幾日,長公主府中看似如尋常無異,但進進出出都被人暗中緊緊盯着。
陳朝狀似無意問了一句:“你身側的侍衛首領觀海瞧着年紀也不小了,家中有沒有小郎君。”
任蘭嘉露出笑意:“觀海還未成婚呢。家中哪有什麼小郎君。”
“那便罷了吧。”
陳朝揭開這話題不再談,讓人拿來了今日的禮單。正如陳朝所言,那些勳貴世家送的都是大禮。即便是個小金鎖都送出了花樣。金的玉的鑲寶石的,花樣繁多。
夫婦兩看了一會禮單,慧心就帶着醫女來了。陳朝照常避了出去,坐在一處的還一臉溫馨的夫婦二人在門阖上後雙雙都沉了臉色。
青雲候在門外,内心忐忑不已。這府裡有了小主子,明明是大喜事,他主子這幾日卻陰晴不定。隻要不是在正房裡,周身氣壓就低的可怕。
正房裡,任蘭嘉也沉着臉,側頭去看慧心。
“那日我生産時,那信你可有銷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