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軍第一時間救火,可終歸是杯水車薪。火勢絲毫不見小,登月樓周邊商鋪林立,一座樓終歸不如人命重要。禁軍隻能先緊急疏散所有夜宿在周圍鋪子裡的人。
陳朝趕到的時候,火勢被禁軍還有周邊商鋪逃出來的人齊力撲小了,火勢隻殃及了旁邊的兩間鋪子,但在上京城矗立了十餘年的登月樓已經蕩然無存了。隻留下了一地焦黑的木頭。
魏棕才誇過景緻好的登月樓,沒了。
陳朝坐在馬上,還能感受到那撲面的熱氣。
京兆衙門的人也匆匆趕來,一問值守的禁軍,才知道,這火是從樓裡燒起來的。他們把守下,絕對無人溜進去,言下之意,這就是一場從内燃起的意外。
樓沒了,即便是刑部發現了太尉府上的端倪,也無從考證了。陳朝看向身側的金吾衛。
“連夜審訊,把那夜登樓的人查出來。重點就審那個跑堂夥計。”
金吾衛:“是!”
長公主府裡,任蘭嘉登了府裡最高的樓閣,親眼看着遠處的高樓在火裡漸漸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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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泰德表哥說,宮裡有一座好高的樓,每月十五登樓望月,景色可好了。表哥還說,我們府裡的樓雖高,但比不上宮裡那座。父親,我也想要一座可以登高望月的高樓。”
面容溫潤的男子抱起身量隻到他腿邊的女兒。
“好,既然我們嘉兒要,那父親就給你搭一座可以登高望月的高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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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朝回府時,府裡如往日一般早早陷入了寂靜,陳朝看了眼身上已經沾染了污穢的素袍,轉道去了書房。
書房外,青雲正來回踱步。等了許久,終于見到自家主子回府了。他急忙迎了上去。
陳朝踏進院子就道:“備水,我要沐浴。”
往日青雲必然立馬吩咐下去,但今日他顯得有些焦灼,陳朝停住腳步:“出了何事?”
問話後陳朝的眼神突然變得淩厲:“王妃怎麼了?”
青雲絞着手,面容苦澀:“王妃無事……就是……”
聽到任蘭嘉無事,陳朝收起身上的氣勢,但青雲那吞吞吐吐的模樣讓他不耐煩:“說!”
青雲哆嗦了一下,伸脖子一刀縮脖子也是一刀,終歸要說的。索性閉上了眼說道:“王妃說身子不适,要好好修養。派人把您的衣物都送到了書房,讓你接下來這段時日就宿在書房,至于正院,王妃怕過了病氣給你,讓您就别去了。至于小世子,王爺若是想了,讓我去通傳,會讓乳母抱過來的。”
一口氣說了一長串,說完青雲偷偷睜開一條縫,偷瞄自己主子的反應。果然,一張臉鐵青。
青雲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隻知道昨夜他的主子應邀出去喝酒然後一夜未歸,今早,一向不出門的王妃一早便出了門。再回府後他主子的慣用物就被打包到了書房。
青雲也猜測,他主子昨夜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王妃的事。一夜未歸在外看中了什麼女子之類的。青雲也隻敢猜測,讓他問,他是決計不敢的。
至于聽了青雲話的陳朝,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這是被掃地出院了。
陳朝的臉色變了又變,最終歸于正常。
“備水,沐浴。”
看着自己主子就這麼接受了現實,青雲愈發肯定,這真是做了對不起王妃的事了。難不成,過段時日,他們府裡要多一位女主子嗎?可是,就算是多一位女主子,也不可能進長公主府,這可是王妃的府邸。難不成,他主子日後要兩府跑?那他豈不是也要來回跑。
青雲想想那日子,都忍不住打一哆嗦。
不行不行,他得選擇王妃。
王妃心善又大方,而且在長公主府過慣了奢靡的日子,再想想王府,那日子都顯得質樸了。
青雲心中思緒萬千,想着要怎麼規勸自己的主子。青雲還沒想好該怎麼勸,第二日一早,他就看到自己主子起身後早膳都沒用,就往正院去了。
青雲内心激動極了,對嘛,哄哄就好了。哄哄他就不用回王府了,結果青雲懷着激動的心眼睜睜看着他的主子被拒之門外。
這門還不是正房的門,而是正院的門。
慧心站在大門前,身後是一隊侍衛。
“王爺,王妃說了。她暫時不想見您,若您覺着書房的榻睡不慣,回王府也是可以的。”
青雲整個人僵住,壓根不敢看自己主子臉色。他怎麼都沒想到最懂規矩的慧心敢這麼和自己主子說話,還口口聲聲要趕自己主子出府。青雲也終于意識到,他的女主子,可不是什麼附庸男人,依賴夫君才能生存的女子。他的女主子可是身家雄厚,有諸多陪嫁的皇家郡主。
現在,他和他主子站的地界也是他女主子陪嫁的長公主府,而不是什麼王府。這不高興了,想轟他們出府也是使得的。
陳朝也愣住了,要知道人到盛怒時是會被氣笑的。
他哄她,讓她,不就是因為她是自己的妻子,他願與她相敬如賓好好過日子,但這回,她着實過了。
登月樓一事,他是沖動了些,但左不過和她提前知會一聲,這結果是不會變的。他擔憂有人利用登月樓設計她,也設計自己,更擔憂她下面的人被安插了奸細,不查清楚,真對她不利怎麼辦。
她一時氣急,不願聽他解釋,他能理解。左不過他低頭哄幾聲,她不讓他回院,他也忍了。畢竟登月樓沒了。
可趕他出府,她這是怎麼,打算從此兩府分居嗎?
看着面若寒霜的男主子,慧心其實也是忐忑的。她知道,這話重了些。但她得了囑咐,她不得不說。
慧心忡怔之時,陳朝拂袖:“好,那就如她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