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陸暮西是在小區門口的打印店見到林度的。
她手裡拿着一沓剛打印出來的A4紙和膠水,正往外面走。
陸暮西順手接過,拿着看了一眼。
紙的上半部分是昨天拿他手機拍的那張照片,黑白的,乍一看跟誰的生前影像一樣,有點兒瘆人。雖然沒有變态的正臉,但多虧了街對面監控的高清攝像頭,側臉輪廓和身形都看得很清晰。
下半部分大寫加粗的字兒就很言簡意赅了——此人是個猥瑣變态暴露狂,如不幸遇見,男士若身體條件允許,煩請将其暴揍一頓并扭送派出所,女士煩請及時遠離,并大膽撥打報警電話保護自己!
這架勢要說不知道她要幹嘛,那肯定是假的。陸暮西舉着那張紙又看了一下:“不是說有彩印的嗎?”
“彩印太貴。而且他本來就穿的黑色,不影響啊。”
嗯,多麼無懈可擊的回答,陸暮西換了個話題:“你準備往哪兒貼?”
林度答得毫不拖泥帶水:“周圍小區門口的公告欄,還有學校門口的電線杆。”
這個變态明顯是隻敢抓着學生或者附近下班晚的女生下手,然而不是所有女孩兒都會在察覺到不對的第一時間選擇報警,因為她們會猶豫是不是隻是自己想多了,擔憂會平白給别人添麻煩……
林度覺得自己應該做點兒什麼,忍氣吞聲隻能讓這種人更加猖獗。
兩人繞着附近的大街小巷晃了半天,因為有陸暮西在,林度幾乎沒怎麼動手。
結束後本想請他吃個飯,但還得上晚自習,看了看時間,隻好作罷。
晚上一到教室,餘斯清就擔心地拉過她的手:“沒事兒吧你。”
“我不是說了就虛驚一場嗎?”林度有點兒茫然,“有事兒我還能坐你面前?”
湊過來關心的湯林和實在聽不下去了,無語道:“她問的是心理層面的。”
“哦。”林度掏出書包裡的作業,“沒事兒啊,我感覺我現在十分的積極向上。”
“我勒個去,林度。”餘斯清還想說些什麼,眼睛突然一頓,誇張地捏起她桌面上的一小疊卷子,震驚道,“昨天剛發的五張卷子,你他媽居然做完了?”
林度打了個哈欠:“嗯。這不是顯而易見?”
湯林和挨個翻了翻,居然一道題都沒空,他倒吸一口涼氣:“你到底什麼時候做的?咱們過得不是一個時間?”
林度掰着指頭數了數:“家長會的時候做了兩張,晚上睡前做了兩張,睡醒又做了一張。唉,這麼一說,我現在突然有點兒困了。”
到底什麼人被變态跟了還能淡定地在家裡做三套卷子啊,湯林和徹底服了,捂着胸口振振有詞道:“比起我的失敗,朋友的成功更令人痛心。我要去卷了,再見!”
餘斯清托着下巴虛假地歎了口氣,仿佛就是走個過場,歎完語氣瞬間就輕快了起來,聳着肩膀說:“無所謂,我的目标是在明早之前補完作業!”
林度搖着腦袋贊歎道:“好心态。”
“對了,下周六你生日,好不容易趕上個周六,打算怎麼過啊。”餘斯清打開筆帽,順便問道。
她這個好不容易真的是毫無水分,大家曾經統計過,班裡五十個人,因為學校這個周六上課周天晚自習的制度,生日能趕上晚上有空的周六的幸運兒簡直寥寥無幾,兩隻手都湊不夠。
“老樣子,咱們三個一起吃個飯呗。”林度興緻不高地答道。
這是老傳統,從初中三人玩到一起開始,每年不管誰的生日,湊到一塊兒吃頓火鍋永遠作為壓箱底活動。
“也行。”餘斯清早猜到這回答,随即興緻勃勃地開口,“你肯定猜不到我今年給你送什麼禮物!”
“别,你去年也是這麼說的。”
林度一想這個事兒就氣不打一處來,去年餘斯清也是這麼說的,結果她盼星星盼月亮,抱着美好的期望,等到生日當天喜提了一本《如何征服英俊少男》。
說起這個餘斯清也有點兒心虛,挺直了腰,伸出三根手指頭保證道:“我發誓,今年,真的,不整活。”
林度半信半疑地挑着眉毛:“我最後信你一次。”
周日的晚自習其實就是拿來補作業或者刷題的。
到最後二十分鐘,班裡零零星星地響起一些躁動的聲音,問題的,借作業抄的,應有盡有。
林度合上錯題本,拿出英語練習冊打算做幾篇閱讀放松一下。
寫得有點兒入迷,最後一篇還沒讀完就打鈴了,她磨蹭了一會兒才讀完,收拾好書包發現走讀生已經走差不多了。
就連湯林和跟餘斯清都走了。
踏出校門的那瞬間,林度不得不承認,她沒有嘴上說得那麼淡定,心理狀态也不是特别的積極向上。
即便周遭來來往往的人絡繹不絕,但她還是覺得身後涼風陣陣。心裡越是想着不要回憶昨天的事兒,腦子就越控制不住的回放。
走過那片人聲鼎沸的夜市,突如其來的安靜讓人汗毛直立。
那個該死的路口依舊是紅燈,林度停在路口邊,精神莫名緊繃,手指無意識摩挲着書包帶,很應景的,頭頂樹枝的枯葉還在不知死活地往下掉。
她被吓了一跳,憋着一口氣,擡頭望了一眼。
跟半秃樹枝對視的片刻,左肩突然被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
林度腦袋一頓,僵着身子下意識往後看去。
看清是陸暮西的瞬間,心裡先是一松,随即後知後覺騰起一陣火氣,不是針對誰,就是單純被吓出來的,她每次被吓到後都會很煩躁,所以語氣也不太好:“你幹嘛?”
“我以為你不害怕呢。”他的笑意不達眼底。
看她被吓成這樣,語氣控制不住地帶了刺兒:“還敢一個人走?勇敢跟個人英雄主義可不是一個東西。不懂得保護自己的勇敢叫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