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斯清笑着問：“十七歲的第一天，感覺怎麼樣？”

“感覺自己有點兒疲憊，可能是腎虛了。”林度放下書包，掏出空白的卷子，歎了口氣，“作業是一點兒沒寫。”

餘斯清幸災樂禍道：“你一個被變态跟了都能怒寫三套卷子的人，過生日就不寫作業了？”

林度欲言又止，半天憋了句：“變态能跟我生日比嗎？”

“你是不是愁的寫不下去題了啊。”餘斯清摸着下巴津津有味兒地提出建議，“我覺得吧，從現在起，你就可以勒緊褲腰帶開始攢錢了。”

提到這個事兒，林度是真的有點兒疲憊了。

昨天她回家後就開始拆禮物，湯林和送了瓶香水，氣味兒一點都不妖豔，是她喜歡的那款味道，清新溫和；餘斯清也沒整活，送了張相冊，裡面都是三個人從認識起的合照，從青澀到沒那麼青澀，其中還不乏一堆醜照；到這為止，前面都挺正常的，但拆了溫野的禮物後，林度差點兒一口氣沒上來當場去世。

那個“又大又重又不好拿”的盒子，精美的包裝下竟然是個樂高積木，還是迪士尼城堡，上網一搜，賣兩千多。

且不說林度有沒有耐心拼，首先她對迪士尼就沒什麼感覺，不知道别人的少女心啟蒙是什麼，反正她小時候一點兒都不想成為公主，她那會兒天天做夢的内容都是變成怪盜基德那樣的人，來無影去無蹤，神秘又強大，光環比主角還強大。同時，她又每天晚上把窗戶打開，希望基德能風度翩翩，披星戴月地來見自己一面。

林度一度非常煩惱這個事兒，因為别的女孩兒都隻是喜歡他，但她在喜歡他的同時好像更想成為他。

剛跟餘斯清熟起來那會兒，她興緻勃勃地跟自己分享感情小秘密，然後狗狗祟祟地問“你有初戀嗎？”，當時林度特别認真地想了想，一本正經地點頭說“有”。

對，沒錯。她說的是怪盜基德，然後餘斯清的臉都綠了。

長大之後出現了慕強這兩個字兒，林度一下就想到了小時候對怪盜基德的感情，慕強的核心大概就是如此，微妙地混雜着“想成為他”和“喜歡他”這兩種情感。

甚至對于大部分人來說，前者占的部分要大于後者。

反正林度的年少時期，确實對公主一點兒興趣都沒有，她完全沉溺在對基德的矛盾感情中無法自拔，認真地想成為一個優雅帥氣且牛逼的怪盜。

甚至很長一段時間，她都堅定地認為基德跟小偷完全屬于兩個職業，因為基德一看就是個住大城堡的小偷。

林度想起那個兩千多的城堡，心頭一痛，苦着臉說：“早知道死活都不收了，我算是發現了，有錢人真了不起啊，一個生日禮物送這麼闊綽。”

餘斯清擠眉弄眼道：“因為你可不是一般同學啊。”

林度瞥她一眼：“天天說人家渣男，你現在這樣是怎麼回事兒。”

餘斯清樂呵呵地看熱鬧：“因為知道他絕對不是你的菜，還知道你就算當牛做馬也會把這人情還了，所以我現在這樣叫，落井下石。”

林度轉着筆寫了道選擇題，長長歎了口氣：“有你這樣的朋友，我真是三生有幸啊。”

下晚自習回去的路上，林度還跟陸暮西提起了那個天價積木。

她苦中作樂地開玩笑說：“到時候要是還不起就隻能去借高利貸了。”

陸暮西看熱鬧不嫌事大地提議：“你可以找我借高利貸。”

“都是高利貸，有什麼分别嗎？”

他高深莫測地點頭：“當然有。”

“不懂。”林度問，“要不您展開講講？”

“區别就是，我不會上你家催債啊。”陸暮西一副自己很有道理的樣子，施施然擡着下巴說，“你可以慢慢還我錢，至于有多慢，那就全憑良心了。就算一天還一塊錢，兩天還一塊的——”

說到這兒，他笑着看了林度一眼：“這樣也行。”

“你可真敢想。”林度下意識在心裡算了算，“兩天還一塊，就算不加利息都得還十多年，你還比我大一歲，到時候你都快奔三了。”

“奔三怎麼了。”陸暮西挑着眉毛，有點兒幽怨地問，“林度同志，你這思想是怎麼回事兒？年紀輕輕就搞年齡歧視，比我小幾個月很了不起嗎？到時候你不也快奔三了？”

林度隻是随口說一句，就被這三連問搞得一頭霧水，她小心翼翼地措辭了一下：“……你，是不是因為休學一年的事兒，有點兒年齡焦慮啊。”

随即苦口婆心地安慰道：“雖然你失去了寶貴的一年，但獲得了我這麼優秀的朋友，也不虧啊——”

林度一堆後話還沒來得及打好草稿，就被陸暮西盯得戛然而止，他彎下腰，直直注視着林度的眼睛，似乎想看看她這番沒臉沒皮的話是不是真的完完全全出于真心。

打量半響，他悠悠開口：“林度，我很震驚啊。這麼一段自吹自擂，你居然說得臉不紅心不跳。”

林度幹巴巴地眨了眨眼，後面的自吹自擂，反正是一句都說不出口了。

她憋了半天還是沒忍住破功，低頭笑了半天，但依舊堅強地為自己正名：“雖然有點兒誇張成分在，但确實是事實啊。”

她理直氣壯地揚眉：“怎麼你是覺得哪個字兒有問題？”

陸暮西笑着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