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長按照上學期期末名次,結合大家的意願,提前排好了座位。
林度跟陸暮西又坐回了靠窗最後一排。
一大清早,她坐在座位上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一摞近乎空白的理科卷子和一支筆。
陸暮西打眼一看,全是寒假作業,要交的那種。
卷子的主人很挑剔,每張都挑挑揀揀,施舍般在上面挑了幾道題做,字迹還十分潦草,屬于是個老師看了,都會覺得這手字兒是寫出來挑釁的程度。
林度絲毫不覺得自己在開學第一天補作業這種事情也是在挑釁,非常理所當然地伸手朝陸暮西要卷子:“知道你寫了,給我抄抄。”
陸暮西氣笑了:“我說你昨天怎麼突然半夜問我寫作業了沒,合着在這兒等着呢?”
日子過得太舒服了,這就直接導緻林度拖延症大爆發,作業一拖再拖,一直拖到昨天晚上,猛然驚覺已經是女娲補天,完全無力回天了。
她一不做二不休,幹脆熬了半宿,把每張卷子上覺得有點兒價值的題寫了寫,總算也是沒浪費這麼多紙。
這會兒屬于是已經火燒完屁股,有點兒心如死灰的狀态了,她決定能補一點兒是一點兒:“你别看熱鬧了,快點兒的。”
林度剛把卷子接過來,抄完一張的選擇題,就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坐在門口的女生拿着筆,明顯也是在跟時間和課代表賽跑,與此同時,還不忘百忙之中抛了個揶揄的眼神過來:“林度!外面有人找你!”
朝門口一看,是溫野。
作業寫完了就是牛逼啊,真會挑時間。
林度刷刷幾筆抄完填空題,轉過腦袋,眼睛還在卷子上,沖着門外大喊一聲:“現在有點兒忙,你等我寫完寒假作業!”
附近立馬傳來一堆不合時宜的嗤笑聲:“寫個屁,你那叫抄!”
嗤笑聲的主人們,嘴上在笑,奮筆疾書的手是一點兒也沒停。
溫野沒有被下了面子的尴尬,微笑着看了一會兒,轉身走了。
臨了臨了,林度連四分之一都沒抄完,課代表們挨個過來歎一口氣,然後飄飄然走了。
幾節課後,溫野又來了一次,林度這回有空了。
等她回來的時候,神色有點兒奇怪。
陸暮西整理着書桌,貌似不經意地問了句:“他找你什麼事兒?”
林度打着哈欠答:“邀請我給他過生日。”
“哦。”
陸暮西嘴上幹巴巴地應着,心裡卻在想,就算不喜歡他,也絕對不能是溫野。
“什麼時候,你要去嗎?”
林度本來懶懶地趴在桌上,聞言,枕着胳膊,側過頭,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我跟你們四月十五出生的男人可真有緣分啊。”
陸暮西:“……”
這個意思是,溫野跟他一天生日?
不是,現在才二月底,還有一個半月他邀請什麼邀請?
還有,林度這副渣女語氣是怎麼回事兒?
沒等他說出話來,“渣女”就神神在在地繼續說道:“我還欠人家一份天價禮物呢,得還。”
“哦——”陸暮西擡起下巴拉長語調,慢慢靠在椅背上,手上有一搭沒一搭敲着桌面,“我的就不用還呗。”
他這副樣子,要是擱古代皇帝後宮,叫無理取鬧,但又不是典型的那種撒潑打滾的無理取鬧,而是那種介于“我沒事”跟“我委屈”之間的無理取鬧。
總的來說,皇帝就吃這套。
林度趴在胳膊上笑了會兒,抖着肩膀坐起來:“你幹嘛,怎麼還跟自己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兄弟争風吃醋啊,你們倆這多有緣分啊!”
似乎還嫌不夠,她又補了句:“哦,不是同年的,你應該比他大一歲。”
陸暮西:“……”
說實話,陸暮西人生中感到挫敗的瞬間不多,基本都集中在陸絨女士生病那段時間。
而挫敗感這種東西,通常跟占有欲挂鈎,他早熟,估計在宋濤迩還愁學不明白奧數的時候,陸暮西就學會控制自己的占有欲。
隻要你不認為什麼東西天生就是屬于我的,那你就永遠不會被這個東西所傷害。
可現在,他發現自己竟然挫敗到啞口無言,應該用什麼理由,什麼語氣,什麼身份說些什麼呢。
他因為喜歡産生嫉妒,又因為沒有資格選擇沉默。
而造成這一切的主人公屬實是有點兒沒心沒肺,不僅抄他作業,還在看着他不懷好意地笑。
好氣啊。
以前宋濤迩單戀的時候,總是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憂愁地說什麼,暗戀是一個人的兵荒馬亂,然後抹着眼淚控訴人家渣女,擾他修行。
現在陸暮西覺得,如果對象是林度的話,那大概不止是兵荒馬亂了,是雞飛狗跳,是人仰馬翻,是苦瓜拌黃連。
靠,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