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趙财主轉過身來,是張頗顯富态的臉。
短粗脖水桶肚,渾身上下鼓鼓囊囊的,在管家的攙扶下從蒲團上笨手笨腳地站起來,靜靜走到海猛面前。
海猛堆笑着又行一禮,道:“趙财主。”
誰知,上一刻還情緒穩定的趙财主下一刻卻突然撲在海猛身上。
哭訴道:“城主!!你可一定要為我夫人讨個公道啊!我夫人與我多年來相敬如賓舉案齊眉情深似海,她如今就這麼突然遭賊人所害,我這做丈夫的真的是哀痛欲絕啊!”
他鼻涕一把淚一把,哭得滿臉橫肉更是擠作一團,都快看不到小眼小鼻了。
海猛一臉難捱,若是個清秀姑娘哭泣不止倒還算是我見猶憐,但是一中年肥膩的男子撲在自己懷中嘔泣不止,可就讓人有些汗流浃背了。
他推搡着趙财主,勉強道:“好好好,趙财主您先站起來哈,先站起來。”
趙财主勉強扼制住自己的悲痛情緒站直,腫着眼哭得不停抽抽。
海猛抹了抹身上,對趙财主道:“趙老爺,這二人是我們新加入調查此案的衙役,想和您再了解下當日案發時的情況。”
語畢給了喻遙阿宋一個眼神。
阿宋點頭,翻了翻手上的卷宗看了看,問道:“财主老爺,當天晚上您是第一個發現夫人出事的人嗎?”
趙财主點點頭,艱澀開口道:“出事當夜,我夫婦二人正在房内休憩,本來已經躺下,但我夫人突然說自己心口感到十分悶熱,很不舒服,便着我去府内冰窖為她取些冰塊,做些蜜沙水吃下消熱。”
“我瞧夫人實在是難受非常,便果斷穿上衣服出門去冰窖尋冰了。”
阿宋道:“然後呢?”
“回來以後,我剛一進門就開始喚裡屋的她,卻沒人應,走進來才發現她已不在床上了,正奇怪,就看到側室那邊的屏風後好像有光亮。”
“我走過去,便看到我夫人整個人泡在浴桶之内,那浴桶内滿是血水,我夫人也臉色慘白,我當時快吓瘋了,顧不得再多看一眼,就跑出去喊人了。”
趙财主表情變得悲痛,拭淚道:“沒想到就出去這麼一會兒,回來就與夫人陰陽兩隔了。”
海猛忙摸摸他的後背安撫。
喻遙闆着臉,突然道:“你自己去尋冰,沒有叫下人?”
趙财主道:“那會已是三更天,下人們差不多也都睡了,我想着大晚上的,别太折騰大夥了,便自己去尋了。”
喻遙又道:“你出去了多久?”
趙财主道:“快有半個時辰。”
喻遙道:“取冰取了這麼久?那冰窖離得很遠?”
“遠倒是不遠。”趙财主道:“隻是半夜天黑,窖内無燈空間狹窄,後面鑿冰澆汁也多花費了些時間。”
喻遙道:“你在取冰制冰的過程中,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沒有?”
趙财主道:“沒有,一點聲音也未聽到。”
喻遙蹙額陷入思考,半晌又朝周圍的下人們道:“那其他人呢?”
四周站着的下人們紛紛搖頭。
“其實......”一直在旁默默聽着的管家,突然舉起手道:“那天晚上我好像聽到了點奇怪的聲音。”
喻遙道:“什麼聲音?”
那管家不回答,卻小心翼翼瞟了眼趙财主,面色不安,眼底猶豫。
海猛看出,不耐煩道:“有話直說!”
“我......”那管家仍是十分糾結,手上捏着自己的衣服下擺,道:“那晚,我好像聽見夫人和一個男子對話。”
喻遙道:“說的什麼你可聽清了?”
管家閉了閉眼,似是下了極大的決心,顫抖大聲道:“夫人和那男子說的,好像是偷情之語!”
“你他媽放屁!”
還不等衆人反應過來,那趙财主抄起一腳就踹在管家腿上。
管家摔在地上,一臉驚恐,顫聲道:“就是這樣!就是這樣!我之前才不敢說的!”
趙财主雙目豎起,瞪着趴着跪地的管家,整個人被氣得不停喘粗氣。
管家見狀,立刻爬起來抱住他的腿。
急促道:“是真的老爺!我那晚真的聽到了!就是我起來巡夜的時候!我剛出門就聽到一聲敲門聲,然後就有人開門了,那奸夫開口就問你男人不在家嗎?接着就是夫人的聲音!夫人說你怎麼才來?接着就是關門聲!然後,然後他們好像就進去了!!”
管家神色焦急,甚至因為急于想要讓人信任他的話,眼角都逼出了淚。
喻遙冷靜道:“既然如此,那你為何早沒有将此事報告府衙?”
管家手上仍抱着趙财主的大腿,喃喃道:“你們也看到老爺的樣子了,我若說出此事,如果是假的,我定不會好過,如果是真的,我此舉,我此舉....”
管家飛速瞟了趙财主一眼,極小聲道:“豈不是将老爺被戴綠帽子的事公之于衆!”
“我去你媽的!”趙财主又蹬起一腳将管家踹倒了。
“你冷靜。”喻遙輕碰了一下趙财主。
又朝管家道:“你說你起來巡夜時聽到的,那後來呢?可又發生了什麼?”
管家道:“後來我也不敢靠近老爺夫人的房間,我就去巡另一邊了,等我回來,剛要回自己房間,我又聽到了敲門聲!”
“第二次和第一次不同,第二次很急躁,是連續的,一直敲一直敲,就好像非讓對方開門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