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宋是被臉上一下一下傳來的濕漉觸感弄醒的。
她迷迷瞪瞪地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個白色的毛絨腦袋靠在自己耳畔,伸着舌頭盯着她,吓得她整個人瞬間就清醒了,從地上一下子彈坐而起。
阿宋指着它道:“你、你你你!”
那雪貂頂着兩個無辜的小豆眼,兩足立起兩足蹲地,咯咯唧唧地叫了幾聲,頭朝阿宋身後的方向一拱一拱的。阿宋迷惑一陣才意識到它好像在給她指方向,回首就看到白衣銀發的攬星,笑眯眯地朝她揮揮手:“嗨,小阿宋。”
天頭明亮,潺潺流水聲和鳥雀鳴叫聲交織傳入耳畔,阿宋左右望望,才意識到自己此時正在一處溪畔邊,她詫異道:“怎麼回事?我怎麼在這裡?我不是在妙聞坊嗎?還有你怎麼也在這裡?喻遙呢?冼先生呢?”
攬星雙手向下擺擺,憨笑道:“不要急不要急,慢慢來,你這麼多問題,我都不知道先回答哪個。”
平複了心情,阿宋方才理清當下的狀況。
此地位于虞都城的城外邊界,昨日攬星處理完地界的公務,便按照約定好的,趕回人界虞都城找他二人彙合。
這雪貂是攬星的一魄化出的靈獸,昨日夜裡,攬星一個人趕路覺得無聊,便把它召喚出來路上跟自己作伴,誰知路過這附近的山林時,這雪貂忽然好似感知到了什麼,突然咬住攬星的下衣擺,硬拽着他來到這處溪邊,他這才發現了躺在這裡中了昏睡咒的阿宋。至于喻遙,攬星并未見到。
阿宋着急道:“是冼先生,我記得他那隻手!是他在結界裡把喻遙帶走了!”
攬星思考道:“他在你暈倒之後,沒有把你一起帶走,而是扔到了這裡,想來,他的目标從一開始就隻是喻遙。當時在陣内抓住你,也是為了引喻遙為救你而分心,再趁機抓住他。”
阿宋萬分沮喪後悔道:“都怪我,是我太不小心了,我要是當時注意點,就不會被那個人抓住了,他也不會為了救我被抓住,他萬一要是出什麼事,我......”
“啊呀小宋你放心!”見她越說越激動,攬星急忙打斷道:“喻遙絕對不是那種保護不了自己的人,就算他被抓住,他也一定會随機應變的。事已至此,先不要埋怨自己了,眼下我們,更要緊的是趕緊找到他,好不好?”
阿宋仍耷拉着眉頭,慢吞吞地點點頭,抖抖腦袋,強打起了些精神。
“這就對了嘛。”攬星拍拍她的肩膀,吹了個口哨把遠處在河邊玩水的雪貂召回來,朝阿宋道:“走,我們先進城去會會那個冼先生。”
眼下救人要緊,時間緊急,也不節省靈息了,攬星直接開啟了傳送門術法,把自己和阿宋傳送到了妙聞坊門口。術法一停,阿宋就迫不及待地從光門奔出去,卻隻看到妙聞坊緊閉的大門。二人步上兩步台階,仔細望去,發現昨日還熱鬧營業的妙聞坊,今日門上竟然就已貼上了暫時歇業整頓的告示。
攬星道:“這可尴尬了。”
旁邊布鞋攤的老漢看到他們停留在門口,上前招呼道:“您二位是要找人?那可來的真不是時候,昨天夜裡他們這的人辦完活動就都撤走了。”
阿宋道:“因何撤走?”
“嘿,這我老漢可不太清楚。不過他們這啊,經常這樣歇業整頓,隔一段時間就回來了。你們可以再等等,過兩天再回來看看,沒準就有人了呢。”
之前離開不知何故,尚有歸時,這次,可就不一定了。怎麼看,這次都像是冼先生抓走了喻遙,連夜跑路了。
阿宋和攬星拜謝了老漢,走回了街上。阿宋正在沉思妙聞坊關門要上哪去尋冼先生時,不經意擡眼一瞥,就在前路看到一個迎面走過來十分面熟的臉孔。
那人行至阿宋身邊之時,阿宋開口道:“姑娘是你?你的傷昨天回去有治療嗎?”
此人正是昨天那位在人群推搡間被撞倒踩傷的女子。
那姑娘停下腳步,看着阿宋一臉茫然道:“你在說什麼?”
阿宋以為昨日着急逃跑,對方驚吓之餘沒記住自己的模樣,就指指自己的手臂,又道:“昨晚妙聞坊出事,你當時摔倒了,我扶了你一下,我那會兒瞧你手臂上有一大塊淤青,後來回去有敷藥嗎?”
姑娘臉上湧上一層不耐煩,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昨天妙聞坊出事?出什麼事?昨晚好得很啊,哦,你說一開始打起來的那兩家仰慕者嗎?那不算意外吧,也不影響後面的表演,而且我當時也不在現場,受什麼傷啊?”
此言一出,阿宋心裡突然開始升起不好的想法。
那姑娘卻并未看出,回憶起昨晚的經曆似是仍樂在其中,即便眼前是自己不認識的人,依然感慨道:“哎呀,這真是我參加過最好的一屆妙人宴呢?居然還能看到鬼郎喻遙,他那個美談複刻表演的可真是太完美了,尤其是後來表演結束,他和她心上人那個擁抱,看得人感激涕零,我們都激動死了。”
如果說之前的話,僅僅是讓人詫異,那麼現在這段話,足以讓阿宋冒出冷汗了。别的人恐怕不知,但她作為當事人怎會不知?昨夜坊内突然生變,她和喻遙被困結界,根本沒有機會表演完?那麼此人說的擁抱,完美表演,又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