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确來說并非隻有兩聲,而是連着好幾聲,一直響個不停,銜月試圖辨認其中的敲擊節奏。
大緻聽着像是連着的急促兩聲,又一聲,再急促兩聲。
這個節奏......
他的記憶一下子被拉回幾年前,那時,攬星每每來找他,總是故意用這種活潑的節奏敲門,久而久之,他甚至不用開口問來者是誰,一聽敲門聲,就帶着笑臉去開門了。
隻是,這次開門,迎接攬星的早已不是那張熟悉的笑臉了。
窗戶咔的一響大敞而開,露出銜月面無表情的臉,語氣也是冷冰冰的:“你來幹什麼?”
攬星撓撓頭,尬笑了兩聲。
他确實不該出現在此。
其實,當初他重傷蘇醒後知曉父親所言,就迫不及待去找銜月解釋的時候,銜月就已經一改之前和他的親近态度,變得冷漠如霜了,不僅如此,銜月還勒令他從此以後不要再來找他,也不要再跟着他了。
銜月這樣對他,他其實很委屈,畢竟那些話都是父親說的,又不是他說的,不能代表他的意思,可轉念一想,銜月冒死開啟血陣也要救他的命,又在衆人面前被父親那樣對待,哥哥理應是比他更委屈的。
想到這,他便果斷抛掉自己的失落,開始更耐心地試圖勸說銜月,然而無論他說什麼,銜月隻有那句無比冰冷透徹的——
我說了,離我遠一點。
銜月對他的厭惡盡數形于色,在那之後,甚至為了阻撓他反複登門,直接在藥舍門口設置了陣法阻攔他靠近,平日裡如果走出藥舍,也是能躲着,就躲着他走。
他知道銜月坐輪椅出行本就諸多不便,如果要躲着他便常常隻能繞路,這對銜月來說平白多了諸多不便,他就隻有看似放棄了與他糾纏,而是選擇暗地裡跟着銜月,如果有什麼事,他再現身幫忙。
就像今天一樣。
靜默了一陣,在銜月忍不住要動手關上窗戶的時候,攬星終于開口道:“我,我想來看看你。”
銜月冷哼一聲,道:“看我做什麼?我好的很。”
他的神态十分高揚,看着确實沒有一點失落的樣子,攬星那張臉霎時就如釋重負般,露出一副好似在說“幸好”的神情。
其實,他十分擔心銜月會再度因為今天父親的言語陷入低迷,而現在聽見銜月這樣說,他終于放下些心,喃喃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或許是白日攬星幫了他又在父親面前極力維護他,銜月心中情緒微微有些複雜,并沒有像往常般開口就趕他走。他看着抿着嘴唇,一副努力在思考措辭樣子的攬星,忽而注意他一手背後,好似拿着什麼東西。
銜月皺眉道:“你身後拿的什麼東西?”
攬星一愣,臉上湧上一層紅,把身後的東西拿出來,遞給銜月。
攬星磕巴道:“那個,那個,請你,請你吃。”
那是一包炙烤串。他這樣拿近,銜月才聞到點味道,想來應該放了很久都涼了味道散的沒那麼遠了,所以剛才放在身後時銜月才會一點味道聞不到,而見他扭捏的神色,想必攬星在他門口應是糾結了良久才敲的門吧。
用這東西哄人開心嗎?
也就隻有他想得出來了。
銜月盯着他看了會兒,也不言語,半晌忽而轉身獨自往裡屋走去了。
攬星登時慌了,是趕他走的意思嗎?但是也沒有像平時一樣關上窗戶,那是......
銜月的聲音陡然又在屋内傳來:“還不進來?外面很暖和是吧?”
确實不暖和,這會兒已然是初冬時節了,然而銜月這句略帶斥意的話,卻莫名讓攬星瞬間丢掉了周身的所有寒氣,擡起腿就迫不及待地奔進了屋。
矮桌前後,銜月攬星各坐一邊。
茶壺中的水翻滾起來,流散出縷縷清香。攬星坐的規規矩矩,心裡又緊張又激動。銜月則神色如常,靜靜倒了杯茶,又推到他面前的桌上,道:“喝口茶,暖暖身子吧。”
攬星登時笑了,捧起杯子就喝。
動作之急,銜月阻攔的話還沒說出口,杯壁已經挨上了攬星的嘴,登時一陣火灼燙意襲來,撲哧一聲他下意識扔了,茶杯帶着滾燙的茶水飛灑在了旁邊地上,他也被燙的夠嗆。
他手掌連連扇着口舌。銜月皺起眉道:“急什麼?”
手上卻是給他又重新倒了一杯,而且好似怕他心急又燙到,遞過去的時候又施了術法讓茶變溫了。
阿宋在外面看着,不由得挑眉又歎口氣道:這兄弟倆明明都是關心對方的,偏偏要做出這副樣子。
銜月一起身,攬星立刻道:“哥哥你幹嘛去?”
銜月身形微頓,從旁邊拿了卷書簡過來,坐回他對面原處,擡眸一句道:“拿本書看,不行?”
“當然可以!”攬星立刻答。
銜月沒說話,展開書簡專心看自己的書了。攬星把那包烤串攤開朝銜月推近了些,道:“哥哥你吃。”
銜月一個眼神都沒給,看着書道:“這些東西會對我的身體不好,我不吃。”
“呃。”攬星尴尬地笑了,道:“那我吃,哈哈,哈哈。”
他略為悲憤地使勁咬了幾口肉下來,一邊咬一邊心裡想自己怎麼不拿點銜月能吃的東西過來,還能趁機和哥哥多說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