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隊伍越長,惹的風言風語越多,大有人說新郎官根本瞧不上她。氣得鹽娘的母親差點背過氣去,剩下奶娘一邊咬牙切齒一邊幫自家姑娘撐着。
聽了許多,鹽娘終于弄清楚了。從神域入了凡間都會有一個新的身份,她的身份便是丞相府的獨女,昨日嫁給了賀大世子。
嫁給了賀大世子!
嫁給了賀大世子?
鹽娘心中一驚,這怎麼能行!她已經有一個夫君了,本就是偷偷跑出來,若是再闖了禍,可怎麼收場。
她從奶娘懷裡掙紮出來,不知如何表述,鹽娘心裡着急,可她性子軟糯,又有身形差異,此刻的掙紮在奶娘懷裡倒像是撒嬌一般,“我不是宰相府的小姐,我是鹽娘啊。”
奶娘卻忽的落下一滴淚來,慈母一般幫她穿上衣物,“是是,是我們妍娘,是奶媽媽的妍娘。”
鹽娘不知道,這位宰相府的小姐貴名季錦妍,可從小自家人嬌寵萬分,從父母親到奶媽媽都嬌寵稱她小妍娘。
世子府裡正鬧成一團,日上三竿都未曾開門。府外的小攤販都習以為常,隻是時不時瞥一眼,等着看在外醉酒未歸的荒唐世子回來能鬧出哪些趣事兒。在世子府外擺攤,賣東西的人看戲,買東西的人看戲,這幾日賣瓜子小食的生意倒好起來。
萬雲樓裡。
最大的包廂,是從三日前便有了人,一波又一波的賓客,隻有主人從未換過。沉寂了許久的包廂中終于發出了碗筷落地碎裂的聲音。在外面等候許久的小厮瞬即進去,主位的卧榻上正是城中八卦的主人公。
殘羹冷炙凝澀的油脂氣味散出,夾雜着發酵的酒氣,這位賀世子不回去成親,反而在萬雲樓擺起了酒席。看起來離經叛道,但一想到是賀大世子也不意外了。
“世子爺,可是再開一席?”小厮擰出一抹看戲的微笑來,心中隻道這金貴的賀大世子長得倒是挺拔俊秀,可怎麼偏不幹人事呢。
包廂裡靜默下來,等着卧榻上的荒唐回答。實際上後廚早已備好下一場的席面,隻等着一聲令下便送上來。
“不了,回家。”
“好嘞,送……啊?”
小厮順嘴回答了一半才驚覺賀世子竟然說要回家。在萬雲樓裡,賀世子從來沒有過請酒少于過五日的,均是鬥雞玩鳥,喝酒取樂不知歸處。
賀雲州剛站起,積聚的酒氣直沖腦門,踉跄了幾步才睜開眼看清了身邊的環境。寬闊的隔間裡滿是狼藉,幾日的酒水混着凝白色的油脂,催人惡心。
小厮眨着眼睛,懷疑自己才是喝醉的一個。賀大世子,竟然擰着眉看了一眼席面,酒意尚未消散的眼神中盡是厭惡與自持。
厭惡?小厮一身冷汗,隻覺得萬雲樓要損失有史以來最大的客戶。
賀雲州簡單換完衣袍,隻覺得身上酒味依舊,帶着熏人的隔夜菜氣息。但他停留不得,他要盡快回家,弄清楚此刻身在何方。
他已經不是賀大世子,他是神域而來的神君。
“世子,車輿備好了。”世子府裡随行的人原本找了個地方安安靜靜的休息,以為和往常一樣得三五日才離去,未曾整理好車輿。那輛顔色鮮亮綴滿鈴铛的露天小車有些潦草的停在了門口。
賀雲州看見這輛車的時候有些語塞,看着有些膽怯的随從并未說什麼,“換馬。”
長街之上,鮮衣怒馬袍服翻飛,待到人已經過了,周遭的攤販才反應過來。
“剛剛那位是誰?”
“萬雲樓出來的,聽說是賀大世子。”
“哦……啊?什麼?”
攤販們将自己的攤子往世子府附近挪一點,再挪一點。纨绔世子醉酒初醒,見到家中新婦是什麼反應呢。
馬蹄聲響,直通内院。
奶媽媽長歎一口氣,再舍不得終歸是已經嫁給世子的姑娘了,隻得教她好好過日子,“姑娘,世子回來了,與他好好說,規勸一番,與你過好日子才是。”
妍娘看着被幾下拍的褶皺整齊的衣裙,隻覺得自己唯一能做的便是找這位世子說清楚。
說她已經有了夫君,請他高擡貴手,放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