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雲州眸光微動,這無疑是最折中的辦法,玉階挽出劍花,于空氣中留下一串長虹劍影。
鋒利的劍氣至橋身出化成一個淡色的球狀,融入妍娘胸口,護住她的心脈。
“動手吧。”
聞言,兩道術法齊齊攻入橋身。橋身的坍塌之勢轉好,磚石掉落的吉迹象穩住,隻是橋身攀藤的花枝漸漸顫抖起來。
有細微的水聲傳來,得道之人六根慧達,視覺和聽覺都要高于常人許多。
術法未停,雖然心脈護住痛苦卻未減少半分。昏睡中,她隻覺得這場夢如此真,比以往的每一場都要痛,是血液湧聚在一處想要噴薄而出卻又被打回體内。
山茶開得更盛,每一朵都碩大。賀雲州想起那日馬車上一小片骨朵似的茶花,暗暗加速施展。面對那張皺起的無比熟悉的臉,他心中不适,像是輕鴻拂過的池水,漣漪未盡。
“是殷墟!她的血入了殷墟!”
茶花藤映出紅色,于彎折處墜出飽滿的鮮紅色,一滴一滴落到殷墟裡。明明是深不見底的地方,卻冒出一縷縷白煙來。
殷墟裡藏着的東西沒有人知道,可恰恰是未知才讓人恐懼。
冥王立刻住了手,轉身看向賀雲州。
“殷墟一開,比六界混亂更為恐怖,第一個受害的便是我們冥界。”
法術一停,橋身坍塌之勢竟然增快,轉瞬之間磚瓦便落了下去。妍娘裹挾在花叢中如同同一隻落蝶,墜入殷墟。
玉階直刺,先是接住了橋身上的那片先神之心,而後才乘起妍娘緩緩歸來。
冥王上前,伸手想要攬住那片碎心。萬年已過,雖然離開了神體,可它依舊是鮮紅的充滿活力。
他眸中的貪婪之色已經遮掩不住,“神君,這裡便交給我吧 ,碎片離不開冥界,若是碎心離開冥界,那便真正開啟了與凡塵之間的通道。”
他說着便去接,卻被賀雲州閃身躲過。
冥王臉色微變,眯眼看着賀雲州懷裡的人,“神君在其位,謀其職。這是我冥界的東西,自然留與我處理。此刻,神君既頂了這凡塵的身份,自然也應與人妻子多加照顧,以慰藉其失夫之實。”
賀雲州松手,他的确帶不走這顆先神之心。此次前來冥界是解決貓妖的百魄一生,如今百魄放歸,卻發生了這樣的意外。
離了藤蔓,妍娘身上茶花開始一朵一朵的掉落,露出皮膚處的血迹與傷痕。
賀雲州曾放心将她置入險境,是因為她體内之血與先神通源,凡人之軀萬年不死。可他未曾想過,她會受這樣的罪。
“一月之内,你保管好先神之心,我會回來與你同力封印。”懷裡的人失了力,沉沉向下墜着,他第一次有些狼狽。
冥王将東西收起,“那是自然,六界之中神域為首,我等自當順應大道,守六界之衡。”
賀雲州臨走前給那顆先神之心下了禁制,隻要離開冥界,他便能立刻知曉。
他還欲多做些準備,可妍娘已經等不及了,小傷口好了打半,可有些傷痕有半指之寬,淅淅瀝瀝的往下滴着血珠,灼死了一片彼岸花。
三日後,通州城内。
賀雲州本欲帶着她從西南方向西北去,與賀成溪所守的妖界結界相迎。
通州城是冥界與妖界交界之地,疆域邊境,蠻荒之地,即便是在凡塵,也不知在鎮子上遇見的是人是妖還是鬼。
他們已經在這裡停留了三日,妍娘身上的傷痕痊愈了,可臉色卻越發蒼白。賀雲州用真氣探體,感到體内的生機如同被抽走了般。
一切的源頭,來自于她胸前那多獨獨未敗落的茶花。
一月之期很緊,可為了妍娘,他不得不在這裡停留。
“客官,您要的東西來了,幫您放在門外了。”小二在門外輕輕敲門。通州城地處奇異,又因為賀雲州和妍娘穿着不凡,小二便很有眼色不打擾房中人。
“多謝”,賀雲州起身将門外東西拿了進來。
三日間,他嘗試了無數療愈術,結果總是不盡人意的,如同是泥牛入海,真氣術法進入妍娘身體後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看着托盤裡的紗布,烈酒,剪刀,心中暗暗念咒。
他與她共處一室三日,從未有過。
他與她療傷,亦未有過。
這三日,他也曾找過醫師,可邊陲小城連個醫師都難尋,更莫說是女醫師。
醫師見到那朵茶花倒是并未吃驚,隻問道,“我們隻醫人的病,你們這種異族大多會死在我們手裡。可人的身上并不長花兒,要我動手,也隻是把花兒給拔了。”
賀雲州轉過身去,“還煩請先生動手,我……不大方便。”
萬年了,便是未飛升時他也沒碰過女人,如今女子昏迷趁人之危,實非君子之舉。
醫師觑着眼來回看兩人,“你跟她什麼關系?半路遇到的?”
賀雲州回,“夫妻。”
不論是天上人間,妍娘是他的妻子總是沒錯。
“神經病吧你!”醫師瞪了他一眼,背好醫箱揚長而去。
第一次見這麼生疏到夫妻,這是什麼時新的情趣嗎?
狗屁,命都快沒了,什麼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