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龍淵,正是那條小龍罔世栖息修煉的地盤。
罔世化為人形,也不過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小少年,繞着地上暈過去的鹽娘走了兩圈。
“不應該啊,怎麼随便弄弄就死了?”
他的聲音回蕩在濕氣濃重的淵中,龍潭中淤泥甚重,沾染了鹽娘的衣裙,滾着毛邊的裙擺被泥水粘的耷拉下來。
“喂,你活一下啊。”
他輕輕踢一腳鹽娘,在白色的裙衫上印出一大團髒迹。
見人不醒,罔世有些慌,萬一人死了,先神定要把他扒皮抽筋。畢竟六界之中,誰人不知這個小東西在神域有自己的大宮殿,是先神捧在手心裡的人。
他伸出手,忍痛割愛注出一道細細的靈力,細細數着一天兩天修煉的量來輸。
可妍娘的本就是人身入魔界,凡人身軀并不能消化魔界和神域的清氣,需要靈力過渡。見到靈力身體便自然大力吸收,如同漩渦一般。
在神域,有先神給她渡,到了魔界,自然是把她偷來的罔世倒了黴。
罔世勒着自己的一隻手,看着修為化為靈力泥流入海一般注入鹽娘的身體還停不下來就欲哭無淚。
“七天了,三十!快停下啊!半年?”罔世心中肉痛,卻也無法。“誰知道你是這麼個法術全無,活着還要靠吸食别人修為的,我定不偷你!”
幾乎将他的修為耗盡,鹽娘才緩緩睜開眼,看着陰冷濕寒的環境,還有眼前形容枯槁的男孩子。
“你是誰?是阿姑說的飛升神域的小郎君是不是?可你的宮殿怎麼這麼醜?”
一連串的問題幾乎将罔世砸暈,他咬牙切齒道,“我是誰?我剛剛差點被你吃了!”
他堪堪站穩,看着珠圓玉潤的小姑娘,雖然可愛,但自己的修為更可愛。
“我問你,你可會什麼厲害的法術?”東西送出去了,總得收點回報回來。
鹽娘思忖一會兒,抖了抖自己的衣裙道,“我給你變一個。”
一條法力不夠現了角的小龍和一個紮着毛絨絨發飾的小姑娘,兩個腦袋擠在一起,盯着鹽娘的兩根手指。
一陣金光閃爍,鹽娘咬着牙,“嘿,出來了。”兩根短短指頭捏着一枝開得正盛的石榴花。
罔世擡頭,一臉被騙慘了的樣子,“就這?你還吃了我那麼多修為。”
“這還不好?你這黑不溜秋的泥潭裡,一條黑不溜秋的小泥鳅,我這花兒多好看,難道不寶貴?”鹽娘将那枝花兒卡在他的龍角上。
罔世十分不屑,一副泥腿子惡霸的模樣将花摘下扔到泥堆裡,又一掌把妍娘推坐到泥堆裡。
“我問,你答。”
“先神是你什麼人?你為什麼住在神域?”
粉雕玉琢的小團子已經辨不出原貌,半張臉都被一手的黑泥糊住,仍舊乖巧答道,“阿姑,阿姑帶我住在那裡然後教我法術,但我笨學不會,阿姑說不怪我。”
“阿姑?”想必不像是外界傳言那樣是先神的私生子,罔世揪着她的小辮子問,“你們是胎生,并不是孵卵,那你的母親呢?你母親是誰?”
母親?鹽娘并沒有這個概念,從有意識以來就是跟着先神住在神域,不知道所謂的倫理綱常,不知道一個人一定有生父生母。
罔世看她踟蹰不知道怎麼回答,“原來你沒有母親,是個沒娘養的!沒有法力,不過是看着可憐被撿回去的。”
不待他說完,飛龍淵的上方便有神光洩入,将淵内每一寸不曾見過光亮的地方照亮。
“小賊,快将鹽娘送還與我。”
罔世從未見過神,他道是什麼絕倫的人物,應當是三頭六臂,無所不能的。可他擡頭望去,隻是看着普通的一個女子,螓首蛾眉頭戴神冠,一點柔情盡數傾于淵内的娃娃身上。
還沒看清,一道神光打落,他便跌到泥潭之中,真正染成了一條辨不清眉目的小泥鳅。
罔世不怕她,手腳并用爬起來,“你就是先神?”
“為什麼你把她帶去神域教她法術,我不行嗎?”他往前站一站,亮出自己小巧的龍角,“我的資質比她好,隻要你教我我就能學會,能成為你最優秀的徒弟。”
先神落于淵内,一手牽起鹽娘,将她周身的泥漬除盡。
她細細打量起罔世,這片漆黑的飛龍淵内水汽重濁,隻要入定修行必回被水汽打斷。可這條小龍竟能守着這片地修成人形,性格堅毅,可心性不知如何。
“你為何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