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連苦難都要被比較,一定要分出來個高低上下,那才是真正的不幸吧?”
“你的女主角從最開始也沒有選擇自由的權利,那麼她追逐自由又有什麼錯呢?”
“人無法選擇自己的出生,她是富人沒錯,但她并不是既得利益者,反而為這些滿是蚤子的錦衣華服所累,是受害者。”
“他不應該強求她擁有她所不具備的東西,否則那對她就是不公平。”
他停頓了一下,然後攤了攤手,“你不能指望在集市的貨攤買到珍珠項鍊和貂皮大衣,你是去那兒買錫做的小号和玩具氣球的。”*
——是《面紗》裡的句子,他們曾經一起看過這本書翻拍的話劇。
而這個句子用來形容眼前的情況,竟然意外的合适。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藤原雅嚯的一下子站起身來。
萩原研二被她的反應吓了一跳,拿着本子的手也跟着抖了一下。
他剛想說‘不要那麼激動,冷靜冷靜’,但在觸及到她眼中升起來的那種蓬勃的火光後,又被自己憋了回去。
好吧,看來這是有靈感了。
擅長觀察人類的萩原同學了然。
他看出來她着急回家,于是也不多說些沒用的廢話,隻是将自己手上的本子遞回去,笑着說道:
“喂,大作家,等到你成名之後記得也給我寫本書啊!”
“一定,一定!”
藤原雅對着他擺了擺手,然後就光速消失在了門後。
她按捺不住自己往上揚的嘴角。
那些夜晚時令她煩躁地忍不住揪頭發的郁結,在此刻已經全然通開了。
蓬勃的靈感就像是泡泡機中噴出來的泡泡一樣,在她的腦海中浮現,等待着她用筆像抽墨汁一樣的把它們抽出來,然後寫成文字。
她的步子越來越大,越來越大,身體莫名的輕盈,就像是要飄到天上似的。
街道上的風景與遊人在她的身邊被快速掠過,空氣中都是甜膩膩的快樂。
終于,她坐到了書桌前,提起筆來。
這一次,她看那書名又不順眼了。
《千金之淚》作為條野采菊作品的題目是正正好,但作為她作品的題目,伴随着故事的推進,就不那麼恰當了。
她有個更好的主意。
藤原雅抽了些墨水,鄭重的寫到——
【《金籠生花》
第二幕
……
條野先生說我在撒謊,說我并不喜歡他,隻是在利用他,試圖以此離開藤原家。
是,我承認,我确實撒謊了。
我對愛情并不抱有多少的期望。
祈禱一個男人能夠将自己救于水火之中,就像相信婚姻能将自己從絕望中拯救出來一樣。
那不過是從一個牢籠中,轉移到另一個牢籠中罷了。
為了将我包裝成一個合格的商品,藤原家已然将我養廢了。
繁重的衣服限制了我的行動,啰嗦的規矩束縛了我的靈魂。
我一沒有力量,二沒有途徑,僅憑我個人,是絕對沒有辦法從這個鐵籠子一樣的藤原家中離開的。
或許死亡可以,但我又不想死。
我活這麼大,從出生的那一天起,就待在這個方寸大的小天地裡,草原與河流僅僅隻在書中瞥過一眼,書便被收走了,更不要說實地的去看到。
我想要去看看那些東西,哪怕隻有一眼也好。
所以,我絕不能夠讓他看出來,我其實并不愛他。
愛是我所僅有的武器了,我不能夠失去它。
我要自由。
為了獲得自由,哪怕不擇手段,哪怕背負罵名,哪怕要被人戳一輩子的脊梁骨……
我也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