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宜年兩人來到蒙學院,蒙童們已經兩兩坐好在椅子上,等待着先生的到來,沒有任何人講小話。
遊承安他們當然知道這是為什麼。
先生們都坐在窗外看着呢,誰敢上課的時候說話。
秋宜年抿抿唇,看了一眼坐在走廊外的先生們,隻一眼,他就發現了,這裡面不止有其他書院私塾的先生,還有青山書院新來的先生。
他捏了捏手裡的拼音教材,心下稍稍安定,又看見柏先生站在一側,眼含微笑地看着他。
秋宜年深吸一口氣走進了蒙學班。
一堂早已上過了的課,重新再來一次,被秋宜年講得深入淺出,時不時還點上幾名蒙童進行提問,回答問題。
尤其,特别的是,秋宜年大膽地點了其他書院私塾的蒙童。
這個幸運兒就是安海。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安海順利地回答出了秋宜年的問題,證明了秋宜年這一套來自于林清和教學方式的适用性。
教案的可行性極高。
就這樣,在其他先生的見證下,秋宜年順利的完成了這一節拼音識字教學。
在宣布下課休息的時候,秋宜年感覺自己背後已經被冷汗浸濕了。
平時都是自己在案桌下聽先生們講學,今日順序颠倒,竟叫他有些隐隐的興奮和緊張。
他和遊承安交換了一個眼神。
一刻鐘之後,便是遊承安的算學課了。
秋宜年剛踏出課室,一群先生呼啦啦地朝他圍上來,七嘴八舌地問了很多的問題。
諸如,為什麼這個音為什麼這麼念,為什麼組合起來就是另外一個音。
而且先生們手上都拿着一本青山書院出品的拼音教材,哦,還有一本在底下的算學教材。
接下來的算學課亦然,遊承安努力忽視掉先生們的視線,聚精會神地專注眼前的講學。
他們毫無保留地上完了今天的蒙學交流課。
對于先生們的問題,他們盡量一一進行解答。
問到最後,柏先生還向其他先生分享了教案如何制作。
今天的蒙學交流可謂是讓其他書院私塾見識到了青山書院的不凡之處。
單單是拼音識字這一項就足以讓人眼紅了,這要是放出去,門閥世家大概會無所不用其極将拼音識字法消失于民間。
太多的東西尚處于萌發狀态就被世家扼殺了。
書院私塾之所以有現在的繁盛,女帝功不可沒。
在文先生離開之前,問了柏先生這樣一個問題。
他問,“你覺得午時林院長所說的話一定是真的嗎?”
柏先生笑而不答,說起了另外一句話,“定江太小,不能讓他停留,大光亦不能。”
文先生頓時明白了柏先生的意思,擡腳離去,帶着一群不足腰部的小蘿蔔頭,在夕陽的暮色中,放聲高歌,“豔豔桃李何生花,而今與我共陋室,輕輕數行語,片言皆師恩,皆師恩!”
夕陽沉沉,深紅色的天空,細鱗般密布的雲朵,從裡透出深紅泛金的光澤,煙紅色的薄紗逶迤綿延,披蓋了離開的先生與蒙童們一路。
送别回來的柏先生正巧遇到了關僧先生,兩人閑聊寒暄幾句。
關僧先生擡頭望向天空說道:“看來明天又是一個天朗氣清的好天氣,很适合曬被褥和衣裳。”
柏先生也看向天空中如鱗片般,深淺不一的紅色雲朵,“是極,明日又是一個好天氣。”
晚飯後,絕大數的先生和學子已經回寝休息了。
學子們多數是在趕今天先生們留下來的課業,先生們忙碌着明天上課要做的教案。
燈火燭影搖曳,朦胧提筆的身影映在窗紙之上。
百裡康提筆寫上一封密信,準備總結初來青山書院的事件與感慨。
他下筆極快,不假思索,筆走龍蛇。
在密信之中,百裡康提到了林清和不拘一格采用人才的大膽,格格不入的書院教育理念和制度,與其他書院私塾交流時傾盡所有,以及開創了拼音認字法和簡易算學。
信中末尾,百裡康向皇帝請求,能不能讓其中一個暗衛學習青山書院的拼音認字和簡易算數,并向大光推廣。
無他,這兩樣學識極大降低了平民百姓認字的門檻。
百裡康将密信交給暗衛時,還塞給了暗衛一杯冰奶茶,路上喝。
當官的職業病在這一刻流露無疑。
暗衛默不作聲,接受了百裡康的好意,塞入懷中,與其他暗衛交接後,匆匆趕往光都。
皇帝接到加急而來的暗衛密信,展信一讀,案桌上還放着一個竹節杯,杯壁外凝着細細密密的水珠。
皇帝看完之後,大笑兩聲,“百裡康這個老狐狸,上行下賄的毛病還沒改。”
暗衛靜靜站在一旁,等待皇帝的進一步命令。
皇帝低頭沉思,送暗衛去青山書院偷學是不是不太好,轉念一想,皇帝決定以進學的名頭送去青山,交束脩進學。
不多,送個二十個正在接受訓練的十幾歲暗衛吧,目标太大,要不少點,十幾個,在塞個皇子皇女進去?
“這樣,你去暗衛所挑十幾個年紀合适去進學考科舉的小暗衛,在青山書院廣收學子的時候混進去,選好了今晚就出發,帶上兩個皇子皇女。”皇帝片刻後,敲着案桌說道。
“皇子帶光甯,改為甯廣入學,皇女帶光瑤,改為甯瑤入學。”兩位皇裔年齡不過七八歲,養在皇後宮中。
“悄悄地,不要驚動皇後,秘密帶給百裡康。”皇帝下完命令後,暗衛馬上消失不見。
皇帝這才拿起桌上冰冷的冰奶茶,擺駕去皇後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