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和宿泱姐她們慶功去了嗎?怎麼來這兒了?”時衿問。
“實不相瞞,是外婆叫我來的。”
“啊?”時衿腦子裡打過一排問号,眉頭蹙起小山丘。
“昨日,外婆同我出門跳舞時和我說,你今日要解決的事,恐怕自己應付不來,她自己又不好出面,所以拜托我來給你助威。”
助威……哈哈哈哈哈哈哈!她以為是要幹嘛?打群架嗎?
“所以剛開完發布會,我便給你打電話。一聽,便曉得你情緒不大對勁,宿泱她們确邀我去慶功,但被我拒絕了。”
“可你又不知道我在哪,怎麼找到這兒來的?”時衿又問。
顧筝弦小小得意一下:“若我直接問你,你自是不會告訴我。可方才在電話裡想我聽到個熟悉聲音,便認出來了。”
“什麼聲音?”
“兩位是嗎?這邊請,掃碼點餐。”
噗,顧筝弦學的還挺像,時衿沒繃住:“這算是瞎貓碰上死耗子吧?大多數餐廳都會這麼說。”
不過時衿這個人有個毛病,隻要是習慣一家餐廳,就會一直去那吃。如果換作是别人,沒準顧筝弦就要撲空了。
“那來都來了,陪我送他去趟酒店呗?”
顧筝弦提一提步子:“求之不得。”
為了不讓時鵬知道顧筝弦家的具體位置,時衿專門找了個方向完全相反的酒店,從時代大廈開車大約要一個多小時。
車上,時鵬跑去後排坐着,顧筝弦在副駕駛,好奇地打量車窗前那朵小花。早晨還亭亭玉立的,怎麼現在蔫頭巴腦。
顧筝弦左右擺弄一下,沒有見好,時衿輕笑一聲:“别弄了,改天再買一個吧,把那個換掉。”
她本想說,這東西是顧筝弦的舊物,用一件便少一件,不過後面有外人在,她隻好點頭将話咽會肚子裡去。
“诶美女,你和時衿什麼關系啊?”時鵬帶着一味煙味攀上副駕駛的靠背問她,熏得顧筝弦不動聲色曲起手指抵住鼻子道:“朋友。”
時鵬接着問:“你結婚了嗎?要不考慮一下我?三十萬彩禮,一套婚房,不用你家給嫁妝……”
“滾後頭去。”時衿沉吟一聲。
“我跟美女說話關你屁事!”時鵬從不拿時衿的話當回事:“诶美女……”
“抱歉,我尚且不考慮婚配。”
“哦喲~還是烈女,”時鵬歪斜着嘴巴陰陽怪氣,“撲通”一聲往後一靠:“你們城裡姑娘就是裝,說話文绉绉的。”
沒勁。時鵬不理她,玩手機去了。
車裡默了半晌,顧筝弦靜悄悄拍了張時衿的側臉發給外婆,複又挑了個“ok”的黃豆表情。
外婆也不是很會打字,又擔心發語音會暴露自己的計劃,一樣回了個“大拇指”的黃豆表情。
忽然,車前面的屏幕彈出一個紅色三角,顯示車載藍牙斷掉了。藍牙原本連的是顧筝弦的手機,好久沒有操作,應該是得要重新驗證登錄。
沒兩分鐘,藍牙又顯示已連接,是一個陌生的手機型号。空氣一陣雜響之後,車裡回蕩起邱雙的聲音:“要不是我一直騙她說你早産是因為她,她早跑了……”
時鵬慌亂中關掉語音條,後半句話不大清楚。
騙人的?騙她的……?
時衿腦子裡轟然一響,手心也出了汗,這幾年的隐忍與委屈,霎時被撕扯得像個笑話,碎片淩亂在過往裡。心髒被狠狠掐了一下,但她沒有表現出來。
時鵬通過後視鏡觑她一眼,清嗓子解釋道:“連錯藍牙了。”
顧筝弦察覺到時衿臉色不大對,從包裡翻出一顆檸檬味的糖,剝開喂到她嘴邊:“吃糖嗎?”
“不吃。”時衿沉吟。
顧筝弦抿抿嘴巴,把糖又塞回去放包裡了。
接下來的一路時衿都沒有講話,甚至連呼吸都很小聲。顧筝弦沉默着欲言又止,她想安慰她,又找不到理由安慰她。甚至,她都不知道方才車裡響起的聲音是誰,他們口中,令時衿不愉快的“藍牙”又是什麼東西。
她什麼都不知道。
本以為自己和她朝夕相處這麼多天,共同探索了過往,分享了苦楚,她知道她在乎錢,在乎名聲,在乎網上随便一個人的評價;她也同樣知道她喜歡拍照,喜歡看書,喜歡吃外婆做的蝦仁蒸蛋。
正因為如此,她便覺得自己和時衿的關系不一般。
可剛剛她才發現,自己了解到的時衿,不過是一棵樹苗破土而出的部分。至于土壤之下,根系如何生長,經絡如何錯綜,她都不知道。
她揣摩不出時衿什麼時候高興,什麼時候不高興,猜不透她每一個表情,也同樣聽不明白她和别人說的每一句話。
顧筝弦挫敗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