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筝弦又說要養她。
時衿完全能理解顧筝弦的行為,因為她自己十七八歲的時候,也不知好歹地想要養活好多人,養活自己,養活外婆……養活時鵬。
真想穿越回去抽自己一耳光。穿越?那應該請教顧筝弦。
想到這,時衿看了眼顧筝弦,笑出聲。外表一副被現代馴服得服服帖帖的模樣,大波浪,連衣裙,烈焰紅唇;内心卻是古香古色的小孩子氣。
“噗。”不倫不類的。
“笑什麼?”顧筝弦納悶,她怎麼不喝呢?還笑她?
顧筝弦從前手足無措的時候,手裡會捏一把團扇,兩根指頭撚着轉一轉,顯得不那麼尴尬。她有點想念她的扇子了。
“沒什麼。”時衿收斂住笑聲,從果盤裡挑了塊西瓜給顧筝弦:“你愛吃的,湃過……煙火氣兒的瓜,”這種文绉绉的話,她得習慣性回想一下:“吃吧吃吧。”
氣氛終于緩和下來,顧筝弦接過,道了聲:“多謝。”
她們包間沒有放音樂,雖然隔音做的不錯,但隐約也能聽到外面走來走去的腳步聲。
突然一陣很急促的腳步聲,“哒哒哒”跑過來,好像就停在她們門口。時衿聞聲,警惕地盯着包廂門,叉水果的手頓在半空,入了定一樣。
“怎麼了?”
“門口……”她害怕,别是時鵬提着刀殺過來了吧?
“嘎吱”一聲,門被開了條小縫隙,時衿霎時緊張得汗毛倒豎……
“時——衿——”
嬌麗清亮的嗓音和門口那人一起跑進來,着急得五官亂七八糟:“怎麼啦!怎麼哭啦!我看看我看看,怎麼回事兒啊?幾天沒見,我們時衿怎麼憔悴成這樣了?”
小炮仗又點着了。
“倪諾?”
直到倪諾兩手攬着她的胳膊面對面坐下,亂七八糟的五官才被時衿拼起來,回到她該在的位置上。
“你怎麼來了?”
“顧老師說你不開心,叫我來安慰你。”
時衿紅着眼眶,怔住了:“什麼時候?”
“剛剛,”顧筝弦眼波一閃:“在你支離破碎的時候。”
她猜想,如果隻有她和時衿在,以時衿這麼愛操心的性格,肯定不放心自己喝酒,所以設法把倪諾招來。
時衿立馬就好佩服她啊,本想問顧筝弦什麼時候學會打字的,但有外人在,不方便。
雖然拼音學了個半吊子,但她可是顧筝弦。她用她學來的半吊子技能,打了“時衿”兩個字給倪諾,錄了一段音,發了位置過去。
倪諾也是個生性多疑的,聽時衿這邊哭得可憐,二話不說就趕過來了。
事實證明,顧筝弦的做法完全正确。
四杯酒竟沒夠,顧筝弦又打電話到前台添了一盞,順帶将包廂延長了兩小時。
鳳凰的歌一首接着一首,時衿嘴邊的清甜一口接着一口,果然,她醉倒了。
粉面桃腮壓着酒意,軟聲軟氣兒抱着倪諾晃一晃,又抱着顧筝弦晃一晃,呼吸夾雜着酒精味,眼裡潤津津的。
橫豎還是沒有撒酒瘋,倪諾大大稱贊了時衿的酒品。
結束後,兩人一左一右架着時衿上車,倪諾負責當司機,顧筝弦負責在後座照顧時衿。
“她到底咋了?”倪諾忍不住開口,她剛隻管陪着,沒來得及刨根問底:“認識她這麼久,還沒見過她哭成這樣。”
好像,甚至都沒見過她掉金豆子。
時衿軟綿綿靠在顧筝弦身上,呼吸熱熱的,一浪接着一浪,平穩綿長。
“她……”顧筝弦忖了忖:“她被一位郎君欺負了。”
“哦,郎君……”
“什麼!?”倪諾聲音擡高八個度,不小心踩了一腳刹車,車身霎時閃了閃。
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倪諾靠邊停穩車才接着問:“什麼郎君?”
“她談了?什麼時候談了?”
“還被死男人欺負了?”
“把他聯系方式給我。”
“電話!電話給我。”
“看我不把他脖子擰斷。”
炮仗被點着了,車裡噼裡啪啦響了一通,差點吵醒時衿。時衿嗫嚅着嘴唇,在顧筝弦頸窩上蹭一蹭,換了個姿勢攬住她,又睡過去了。
顧筝弦擡手将她散落的碎發别到耳朵後頭去,沉穩道:“你專心開車,報仇雪恨的事,交給我。”
“啊?”倪諾回頭看她一眼:“你要幹嘛?”卧薪嘗膽?魚死網破?雞飛蛋打?破釜沉舟?
都不是。
隻見顧筝弦按開時衿的手機,翻到酒店客服,撥通。
“喂您好,西城快捷酒店。”電話那頭一陣拿腔拿調的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