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萍年年都來看她,好似每年都會縮小一點點。一頭羊毛卷看着越發誇張,不是燙了頭發變蓬松的緣故,而是羊毛卷的主人變老了的緣故。
顧筝弦也不知道時衿怎麼突然就喪起來了,挪挪步子上去摟住她,安慰道:“莫難過,我還在。”
本來情緒還挺平穩的,被她這麼一安慰倒真的有點想哭。
不過突然,她想起那天在校門口的教訓,偷偷用胳膊肘攮她一下:“公共場合,不要貼我這麼近,小心被拍到……”
話音剛落,有人輕輕拍了顧筝弦一下,叫了聲:“是顧老師嗎?”
時衿愣時吓出一身冷汗,别是一語成谶了吧!
忐忑着回頭一看,發現是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她才長舒一口氣放松下來。
“真的是顧老師!”小男孩眨了眨亮晶晶的眼,又驚又喜,立馬從書包裡掏出來一個本子遞上去:“能給我簽個名嗎,我好喜歡顧老師啊。”
顧筝弦滿心歡喜,在這個世界裡,到處都能遇到喜歡她的人,她覺得十分幸運。擡頭沖時衿樂津津笑一下,便彎腰準備接過筆。
“等等等等等等。”時衿突然想起什麼将她叫住,欠身問小男孩:“小朋友,你有沒有别的本子呀?這個紙是空白的,不能簽。”
“我沒有。”小男孩垂睫失落,不過立馬又亮起大眼睛,把書包從背後抱到前面來:“那可不可以簽在我的書包上?書包不是空白的。”
閃着星子的大眼睛盛滿期許,惶惶而過的人流都好像安靜許多。顧筝弦也不大敢擅作主張,而是先偏頭去征求時衿的意見。見她點頭,才蹲下來準備簽名。
可是才寫了一筆,便發現鉛筆筆尖太細,而且寫上去沒什麼顔色,小男孩看着失落卻沒有吭聲。
時衿悄悄戳她一下,掏了根眼線筆遞上去:“用這個簽吧,寫一副簪花小楷。”
當塵封好久的叫法被人再次挂在嘴邊,顧筝弦心裡開了朵小花。以她這種給點陽光就燦爛的性格,不出所料,一筆一劃寫得用心,大手一揮還要找個書法章來蓋。
“哇!”小男孩臉上燦爛得像太陽,興奮地踮一踮腳跟:“顧老師還會寫書法,好厲害啊!”
顧筝弦又得意了,但在時衿的眼神警告下,隻将心裡的得意化成一句簡單的“謝謝”。
“可以合照嗎?”小男孩問她。
可以嗎?顧筝弦又借用目光問一下時衿。
時衿本想拒絕,卻看見男孩一隻手放在電話手表上蠢蠢欲動。他沒有手機,應該沒關系吧?
“拍吧。”時衿自覺讓到一邊。
男孩舉起手表打開拍照功能後,卻沖她甜甜笑了一下:“姐姐也一起拍吧,可以嗎?”
糟了,時衿特别不會拒絕句末帶着“可以嗎”之類的請求。于是她以一個溫柔的笑容回應他,随即和顧筝弦并肩蹲下來,沖小手表比了個“耶”。
耶!
原來被人追着合照的感覺這麼爽,虛榮心作了祟,時衿心裡像隻氫氣球,暗自飄過九重天。
不過當務之急是安若錦打來的一通電話,很着急:“紀老師晚上八點的航班到蘇城,我們得去接一下。”
她們這才知道,剛才和愛萍難舍難分的時候,顧筝弦微信裡悄悄收到一條消息:項目提前結束了,今晚八點到蘇城。
來自紀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