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師!”時衿突然高聲叫住她,從旁邊桌子上的餐盤裡拿了袋茶包,免費的那種:“你喝茶嗎?要不我給你泡杯茶喝?”
快說好。
時衿使勁兒給她使眼色。
“不麻煩了。”顧筝弦拒絕,順便拿起飲料抿了一口。
肉眼可見,顧筝弦花容失了色,嘴角處抿出兩個凹陷,氣泡冷萃茶在嘴裡打了一遍太極,才被顧筝弦很勉強地咽下去。
“這……這茶……”嘴唇止不住地顫抖,全桌人都遞去眼神給她。
“怎麼了?”紀檸問,學人家小孩加冰塊,冰到牙齒了吧?
隻見顧筝弦面露難色地笑一下:“十分好喝。”
顧筝弦紅着臉抿抿嘴巴,把飲料推到一邊去,無措的樣子逗笑了時衿:“喝不喝茶?”
她拎起茶包甩了甩,用眼神問她。
“喝。”顧筝弦點頭,用動作回答她。
飯局有驚無險地接近尾聲。
秦宿泱和紀檸順路,搭了她的順風車回蘇城大學那邊。安若錦還像往常一樣,将顧筝弦她們送回去,再自己回家。
剛才飯桌上,紀檸說她們久聲科技那邊拿下了一個項目,主辦方請她們去度假村玩。反正是甲方公費,紀檸又是久聲的大老闆,所以也無所謂去多少人,可以帶上朋友一起。
顧筝弦和時衿肯定去,秦宿泱說到時候看看時間,隻有安若錦一口回絕。
怯生生的時衿又自責了,她覺得一定是因為自己做了“第三者”,安若錦才會不大好意思一起去。
“安助理。”時衿舉棋不定地叫她一下。
“怎麼了?”安靜被陡然打破,安若錦抻着脖子從後視鏡看一眼她。
“你為什麼不一起去度假村啊?”時衿做了一番思想鬥争,還是決定直白一點問她:“是……因為我嗎?”
“不是不是,有點私事要處理。”安若錦倒是坦然,直接實話實說了。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時衿長舒一口氣。
“那個……顧總。”安若錦叫了顧筝弦一聲。
“啊?”
好像很長一段時間沒人這麼叫她了,顧筝弦恍惚了一下。
“我下周可能都沒法去公司了,能幫我批個假嗎?”
“披……”
“就是允許我不去上班的意思。”安若錦補充道:“我家裡出了點事,得去處理一下。”
顧筝弦的語氣很抱歉:“你去處理便好,我允許的。”
時衿不知道安若錦究竟遇到什麼事了,不過她可以肯定,如果顧筝弦還是從前那個顧筝弦,她肯定多少能幫上一點忙。不過現在不行了,安若錦少了個很好用的人脈。
“安助理,你要是遇到困難了,就給我發消息,我能幫到的肯定幫。”時衿泛濫的同情心又作祟了。
“是。”顧筝弦跟着搭腔,一聽說是家事,她便自然而然覺着肯定是頂要緊的事:“倘若有何難處,一定要告知我們。”
安若錦輕笑一聲道:“謝謝。”
拐個彎便是華璟書院的大門口了,保安見到是熟悉的車牌,便提前将走車的橫杆豎起來。不過安若錦沒有開進小區,轉了個方向橫在大門遠處:“我就不進去了,你們在這兒下吧。”
時衿總對世界感到抱歉,即使錯誤并不在她。
看着安若錦的車遠遠駛入黑暗,越變越小,直至車燈消失在視線裡,她突然有些難過。
她覺得安若錦變了。她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在華璟書院門口。安若錦打着把黑傘,幹淨利落的短發,白西裝,黑色馬丁靴。提醒她顧總愛幹淨,讓她帶上鞋套,進門時給她噴了酒精,比“ok”說她通過了面試,下周準時入職。
不過一個月時間,安若錦完全變了。
眼睛裡好像總是悲怆的,也沒有之前那樣盛氣淩人,反而有點逆來順受。她教時衿運營微博,教她怎麼選照片,怎麼對接甲方,怎麼走合同。她對工作上的事情還像從前一樣認真仔細,一絲不苟,但對顧筝弦好像莫名有些疏遠了。
恍惚的時候,顧筝弦拍了拍她的後背,朝路邊賣草莓的小攤望眼欲穿:“我想吃草莓了。”
時衿笑一下:“剛才沒吃飽嗎?”
“方才隻顧着裝腔作勢,沒好好吃東西。”
到底還是個孩子,讓她在那種社交場合裝樣子,也太殘忍了。
“我去給你買。”
時衿邁着步子過去,天太黑沒看清腳下,不小心踩到一個井蓋。
“咣啷”一聲吓得她條件反射往旁邊讓了一步,同時屁股上挨了顧筝弦一巴掌。
“打我幹嘛?”時衿支着眉頭不可思議。
顧筝弦抱歉地看着她:“聽外婆說,這東西不能踩的,會招來不幸。倘若踩了,需得旁人……”
她不好意思宣之于口。
“迷信。”時衿笑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