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才是不是還喝酒了?”
這是她們回到房間以後,時衿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啊?”顧筝弦怔然一小下,點頭道:“是。”
時衿遞給她一個怨恨的眼神:“臉都紅了。”
“頭暈不暈?難不難受?”
顧筝弦聽得懂好賴話,知道時衿在關心她,故意柔着嗓子道:“暈,難受。”
裝病誰不會?這下時衿總不好再罵她了。
“先去洗澡,我問問前台有沒有醒酒茶什麼的。”時衿找到前台電話,那邊說是有小青柑,五分鐘以後送到别墅門口。
本來隻是裝一下柔弱,沒想到顧筝弦真有點發暈。腦袋像是被塑料袋包起來,五官也不大通透,呼出的氣很熱,腳腕有點發軟。
她醉了。
粉面桃腮,揉碎的珠光散進眼裡,腳底下不自覺地亂晃,跌跌撞撞來到浴室。她找了個水盆,蹲身把小螃蟹安置好,眼前的一切都像蒙了層霧,看不大清楚。扶着門框站起來走出去,桌前忙着幫她泡小青柑的時衿卻很明晰。
像個幹幹淨淨的小神仙。
時衿總穿淺色衣服,不喜歡打扮得多張揚,好似一個不注意,便要躲起來生活了。她像一朵開在陽光裡弱小的白花,平凡普通,路過的所有人都能看到它,但沒有人會格外注意它。
顧筝弦突然想,沒有人格外注意時衿的話,也好,這樣時衿就是她一個人的了。
就像現在,所有一切都霧蒙蒙的,唯獨一個幹幹淨淨的時衿,活生生在她眼前,幫她煮茶。
晚間時候,她其實有一點生氣。
因為所有人都拉着時衿講話,害得時衿沒有功夫理她。甚至于她喝了好多瓶果酒,撐得不行了,時衿也沒有及時遞過來一句制止。
現在很好,時衿又是她一個人的了。
“孟浪。”顧筝弦想到這,心裡很不禮貌地罵了自己一句。
“愣在那幹嘛?”
時衿手裡倒着茶,叫了她一下,聲音幹淨清脆,把她從黏黏膩膩的醉意裡拉扯出來。
“要是實在難受就别洗澡了吧。先把這個喝掉,然後去睡覺。”
顧筝弦藏起嘴角,乖乖應了聲:“好。”
茶水有些酸澀,顧筝弦剛抿了一小口,臉上就皺皺巴巴的:“這個,有些酸,還有點苦。”
比之前的檸檬水難喝一萬倍。
“該。”
時衿恨她一眼,轉身在抽屜裡找糖包:“一個沒看住把自己喝成那個樣子,還一個人跑出去抓螃蟹,不說一聲就算了,手機也不帶。你知不知道外頭多危險?尤其是這種海邊民宿什麼的,壞人一抓一大把。”
趁着時衿幫她放糖,顧筝弦把着扶手坐進沙發裡,翹着二郎腿老神在在:“那,我是不是很厲害?”
“啊?”
顧筝弦抱着膝蓋翹了翹腳跟,白皙修長的小腿從墨綠色裡透出來:“我沒有被人牙子帶走。”
“那我還得表揚你呗?”時衿遞上茶水。
顧筝弦接過加了糖的小青柑,客氣道:“倒是不必。”
屬蛇的吧?順杆兒爬
“少給我抖機靈。”時衿叉着腰,居高臨下呵斥她一句。三秒後,時衿的視線沿着顧筝弦的小腿,一寸一寸往下滑,不偏不倚地落在她腳腕處。
“咻”地一下,時衿蹲身拎起顧筝弦腳腕,問她:“怎麼搞的?”
半個手掌那麼長的劃口,還在滲血。加上顧筝弦腳腕很白,顯得裂口更觸目驚心。
“不知道劃到哪裡了。”顧筝弦若無其事地扭了扭腳腕,雲淡風輕道:“也不疼。”
說罷,又抿了口小青柑。這東西加了糖也不好喝。
啧,說不疼是假的。
本身确實沒什麼感覺,但剛才蹲在那擺弄螃蟹的時候不小心扯到,裂口變深了一點,疼得她腳軟。
不過她心虛,擔心時衿再生氣,就隻能先忍一忍。自己表現得沒那麼在意的話,時衿就不會太在意,也就不會批評她。
……
“真不疼。”她又小小聲說。
時衿無奈,拍拍她的膝蓋:“我去找碘酒。”
幸好她前幾天下單了一盒碘伏棉簽,這兩天好多地方下暴雨,路都沖塌了,原以為收不到快遞,但好在出發前一天菜鳥發了短信通知。
掰掉棉簽的一端,褐色碘伏液體随即滲透到另一端。
“腳過來。”時衿說,語氣稍稍有些嚴肅。
“哦,好。”
顧筝弦捧着小青柑,眨了眨眼。腦袋沒有剛才那麼暈乎了,她想要将眼前的畫面定格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