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諾……”
蘇城國際機場門口,一面寫着“蘇大歐研院赴波蘭交換項目”的旗子緩緩展開。倪諾作為交換生的一員,揪着旗子的一角,抹着眼淚和時衿遙遙相望。
拍照環節結束,倪諾草草劃拉幾下照片,從小挎包裡掏出來一張紅底兩寸證件照塞進時衿手機殼背後,吸了一下鼻子,甕聲甕氣:“我這一走就是大半年,隔着一個大洋,八個小時的時差。沒有我……你可怎麼辦啊……”
這麼感天動地,說得時衿也有點想哭。
哭了一半,倪諾突然想起站在時衿身後的紀檸。這次交換的帶教老師不是她,她是以倪諾朋友的身份來送行的。
察覺到倪諾帶着淚花的眼神,紀檸上前,翻出來一個歐洲的插座轉換頭遞給她。
倪諾淚眼婆娑看一眼那個白色方疙瘩:“這個我有……”
“到時候肯定不夠用,你拿去吧。”
“可是……可是,”倪諾雙手接過,嗫嚅着嘴唇,猶豫一陣開口道:“可是我沒有多餘的照片送你了。”
“要不,我給你簽個名吧?”
配合着她十分真誠的眼神,送别時長亭外古道邊那樣凄凄慘慘的情感瞬間減弱一半。
紀檸輕笑一聲:“沒帶本子,簽到我衣服上可以嗎?”
時衿默聲打量一下紀檸的穿搭,Blumarine品牌高定……
倪諾渾身摩挲一遍,又往時衿身上打了一遍主意,見她和自己一樣孑然一身,無奈倒:“我沒有筆。”
紀檸朝她揚揚下巴:“用眼線筆。”
奇怪了,明明剛熟悉起來沒多久,紀檸居然知道她随身攜帶化妝包的習慣。
時衿在兩個人的交談中顯得有些多餘,正好顧筝弦給她發了條消息。一個醫院定位,一條語音:“打聽清楚了,若錦姑娘在蘇南第一醫院。”
時衿:怎麼打聽到的?震驚JPG.
顧筝弦:今日查到一則親屬卡消費記錄,來自蘇南第一醫院。我截了圖拿去問她,她便說了。
時衿:安助理生病了嗎?很嚴重嗎?
顧筝弦:是她爺爺。
時衿愣了一下,打字道:等這邊忙完,我們下午去醫院看看吧。
顧筝弦:你下午沒課嗎?
時衿:沒有,今天剛剛把開題交給導師,她還沒有回複我。
顧筝弦:那我們晚上在家做飯吃吧!開心JPG.
時衿:想吃什麼?
“……”
周遭忽然安靜,飛過一群烏鴉似的。時衿咧着的嘴巴還沒來得及收回去,擡眼,對上兩人打量的視線。頓一頓,尴尬道:“簽完啦?”
“嗯。”
“嗯。”
“不哭啦?”她看一眼倪諾。
倪諾恨她一眼,小炮仗蓄了蓄力,一把火點着:“時衿!”
“……”
“你見色忘友!”
“?”
“你上次來公安局接我的時候就一直看顧老師的聊天框,我媽讓你睡到我家你也推三阻四的。你戀愛腦!”
“我……我沒……”
“你還說!”倪諾一發起火來就不管不顧,罵天罵地:“等我到時候從波蘭回來,你不會連我叫什麼都忘了吧……”
她的好姐妹,與她同船共渡了整整三年的好姐妹,眼看着就要被顧筝弦拐跑了。
雖然倪諾平時咋咋呼呼,但不得不說,在情感觀察這一塊,她無疑是她們幾個中間的top1。
體現在,她是第一個相信并且堅定顧筝弦和時衿之間有故事的人……
“家長不用送了,學生來這邊集合,落地後第一時間聯系大家。”一位頭發花白的教授打着傘,拿着大喇叭沖人群喊。
倪諾真的要走了。
憤怒瞬時被催化為傷感,倪諾扁着嘴巴緊緊抱住她的好姐妹,惜惜相别:“笨蛋時衿,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聽見沒有?要是吳媛跟周麗麗再在背後說你,你就直接罵回去!不要怕她們,聽見沒有?”
時衿拍一拍她的背:“知道了,一路平安。”
倪諾挂着眼淚和時衿分開,看一眼紀檸,無從下手。
“抱一下嗎?”紀檸說,然後張開手臂做以溫柔的邀請。
倪諾紮進紀檸懷裡,矜持地抱了一下就彈開了:“謝謝紀老師來送我。”
“嗯。”
“那個……”倪諾擡起手背擦擦眼淚:“我沒有給别人簽過名,所以,你能不能好好保留這件衣服?”
“……”
“我是說,簽都簽了,你要是回頭把這件衣服扔掉的話,我會很沒面子……”
紀檸輕笑:“不會。”
玩歸玩鬧歸鬧,時衿還是認認真真等到機身印着德國國旗那架飛機起飛。從蘇城到波蘭,需要在德國法蘭克福轉一趟機,大概十三個小時之後才能到。
“紀老師,您回學校嗎?”她們一起走到機場的停車場。
“不回,我去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