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上都沒有見到時衿,顧筝弦心裡空落落的。
起床洗漱的功夫,時衿給她點的外賣送到門口來了。門鈴響動時,顧筝弦心裡條件反射地“咯噔”一下,提了提步子剛準備小跑過去,才想起來時衿有事不在。
心髒高高飄起又重重砸下來,是個慣常的失落。
顧筝弦放緩下來,慢條斯理地接過外賣放到餐桌上。拉開窗簾,小鎮和緩的陽光灑進來,顧筝弦燒水泡上茶,坐下來準備自己吃早餐的時候,在外賣單上看到了時衿留給她的小小寶藏:好好吃飯,全部吃完。
小梅花鹿有着很敏銳的洞察力,她知道自己不在的話,顧筝弦八成不會認真吃飯。于是提前蹲守在這裡,适時捕捉到顧筝弦的壞情緒,揉成一團扔掉。
顧筝弦臉上綻開小花,拿起手機,将攝像頭對準外賣單,又對準自己,歡天喜地發了條朋友圈,僅時衿可見。
九點半左右,關關和夏然來接她一起去紅毯現場。
活動下午兩點才開始,場外已經圍了不少粉絲,正在準備橫幅和易拉寶應援什麼的。眼風一定,顧筝弦在兵荒馬亂的人群裡,看到了自己的小小天地。
走秀的樣子被畫成Q版做成立牌,放在“顧筝弦姐零天花闆”的橫幅旁邊,還有專門的小攤位,上面揚着寫有顧筝弦名字的旗幟。粉絲聚在一起彩排應援口号,她們大叫着自己的名字,訴說真誠的喜歡。
難以想象,南景的顧筝弦久居深閨,就連出門的機會都很少。或許沒有多少人知道她叫顧筝弦,隻曉得她是顧家長女,當朝戶部左侍郎顧銘的女兒,三品督察禦史,長熙王的姐姐。也有許多人敬重她,卻非是因為她是顧筝弦而敬重她。
保姆車繞過人群,從svip入口開進去。
“弦弦姐,時衿沒來嗎?”夏然問她。
“品牌方拜托她有點事,應該一會兒就來了。”
安排給顧筝弦的造型師已經在私人化妝間等着了,若光派來的造型組和她不在同一層,工作人員簡單問候兩句,便引着顧筝弦去後台準備。
化妝間很高檔,寬闊敞亮,主體是白色調。鏡子繞了一圈燈帶熠熠生輝,挂燙機旁邊挂着一排樣衣,還有獨立的衛生間和茶吧,吧台底下有個小冰箱。
工作人員引她在鏡子前坐下,問道:“顧老師喝水嗎?”
“幫我泡一杯茉莉花,放點冰塊,多謝。”
“好。”
顧筝弦換上R&C誇張而隆重的禮服,白色一字肩紗裙,後腰镂空,腰窩淺淺露出一點。露在外面的肌膚凝脂似的,鎖骨深深凹陷下去,小月亮紋身挂在旁邊,微微轉頭的時候,美人筋一抻,美得像一副素描。
換上衣服就準備要化妝了,三五個專業造型師将她團團圍住,品牌方的小助理端着水守在旁邊,看準時機,适時将吸管遞到她嘴邊。
顧筝弦有點不自在,客氣道:“你放在那就好了,我口渴會自己喝的。”
“不用。”小助理笑着拒絕,複又蹲在凳子旁邊,說:“這是我的工作。”
化妝刷在臉上掃來掃去,顧筝弦說話有點不太方便。而且她又不怎麼了解這些行業細節,便随她去。
顧筝弦底子足夠好,五官精緻皮膚又白嫩,不需要多餘粉飾,很快就上好妝了。造型師拿來幾款美瞳讓她選,顧筝弦眼神聚焦到幾個看起來顔色差不多的眼珠子上,猶豫問道:“能不能等我助理來幫我戴?”
造型師聞言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咧着嘴笑道:“顧老師不放心我們嗎?大家都是專業的。”
“也......也不是。”
心下一凜,顧筝弦随手指了一個:“那就這個吧。”
造型師是個男的,口罩戴到鼻子底下,熱乎乎臭烘烘的氣息從夾縫裡透出來,顧筝弦仰着臉,生無可戀。
把眼睛交給别人的時候,往往特别沒有安全感,必須找到一個支點才能放松下來。若是時衿在,她可以摟住她的腰,撒撒嬌讓她輕一點,小心一點。
現在,她有點手足無措,緊緊攥着裙擺不敢動彈。
“顧老師,不要拽裙子,皺了。”小助理提醒她。
“哦......好。”顧筝弦啞着嗓子放開,眨眨眼睛,才戴好一邊而已。
眼睛好不容易折騰完,幾個化妝師又圍起來幫她搗鼓頭發。熱騰騰的白氣從後面飄起來,轉而又被噴上一頭黏糊糊的東西。顧筝弦看着鏡子裡的東西,像個任人擺布的,精緻的木偶。
十二點了,時衿還沒有出現。
就連顧筝弦早上發的那條朋友圈,她也沒有點贊......去哪兒了呢?
顧筝弦隐憂,對話框裡靜靜躺着半小時前發給時衿的消息,還沒有回複。猶豫一陣,顧筝弦又打字過去:“你忙完了嗎?我在五樓vip03化妝,來找我。”
她拼拼音很慢,所以一般很少在外人面前打字發消息。但這麼多人圍着她,她又不好意思發語音說。
不過這回很幸運,沒有等太久,時衿發來消息說:“再等我一小會兒,馬上就好了。”
顧筝弦可算放下心來,關掉手機往門外看一眼。
很巧,門外剛好閃過一個身影,心潭微微一顫,顧筝弦試探着喊了一句:“時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