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時鵬母子倆總算徹底了斷。
時衿幾乎是跑着出來的,将惡心的前半生狠狠甩在身後,肩上松快不少。
十月末的蘇城漸漸冷了,風裡摻着涼氣,一陣兒過來能刮下好幾片搖搖欲墜的葉子。估摸着要不了幾天,便會冷得鋪天蓋地,時鵬跟邱雙怕是看不到蘇城的冬天了。
看守所裡與世隔絕,天空四四方方,像個巨大的籠子。
本身就是籠子,他們活該。
前腳剛出來,顧筝弦的消息後腳就來,和自由的風一起撞進她懷裡,同她道了聲辛苦。
“時衿,你那邊結束的話來找我一趟。”
“老地方,慶山路火鍋店。”
時衿打字道:“就來。”
慶山路火鍋于她而言是有重要意義的,第一次和秦宿泱同桌吃飯,第一次見到紀檸,第一次覺着手足無措,第一次這麼想與那張桌子上的人平起平坐。
這麼久了,時衿長進許多。
她很少再自卑輕賤,自怨自艾,愛的力量始終不容忽視,她總覺得,隻要再堅持幾天,或者幾年,總能從水潭裡爬出來,站在配得上顧筝弦的位置,親手抱一抱月亮。
說話的功夫便到了慶山路。
還是那桌子舊人,秦宿泱、紀檸、顧筝弦。不過少了個倪諾,多了個夏然。
“夏然姐姐。”時衿很有禮貌地點頭同她打了個招呼。
紀檸原本和顧筝弦挨着坐,見她來,便往右側讓了個位置給她,夏然和秦宿泱坐對面。
“點份龍蝦吃吧。”夏然招手問服務員要來點菜的iPad:“一份龍蝦,一盤小酥肉,再來份西瓜。”
“毛肚就算了,這個得開火涮,太麻煩。”夏然把iPad遞到對面:“你們要喝什麼?”
“兩杯西柚冷萃茶。”時衿說。
“一紮檸檬水就行。宿泱喝什麼?”iPad被重新傳回去,秦宿泱同夏然交換個眼神,低頭在iPad上翻了幾頁:“有金銀花嗎?敗火的那種。”
“有的女士,這邊幫您加上。”
……
“我看這群人就是有病!大腦皮層叫人用電熨鬥燙過嗎?就連……顧筝弦包養我夏然這種話也說的出來。”
“霸總電視劇看多了是不是啊?有空把眼球拿出來,洗一洗再裝進去,省得長兩顆白煮蛋似的。”夏然氣得要死,聲音直沖天靈蓋,回蕩在她們那間包廂裡,旁邊用來裝飾的塑料百合葉子跟着顫了顫。
“出什麼事了?”時衿問。
夏然迅速打開微博熱搜,推到時衿面前:“弦弦姐說你這兩天忙着家裡事,沒看微博。”
“好在你沒看,不然氣都氣死了!”夏然柳眉倒豎吹胡子瞪眼,小臉像剝了殼的雞蛋,硬生生染上粉色。
時衿定睛,熱搜第一仍是顧筝弦腿傷的事情,接着兩三條都和她有關系,無非是各個品牌的解約聲明。
再往下翻,便看到夏然的名字。
說是若光這時候沒有急着和顧筝弦解約,倆人私底下一定有點關系。加上夏然總明裡暗裡維護她,所以機智的網友們猜想:這層關系叫作包養。
可放屁吧……
從出道到現在,夏然一路走來都多虧了顧筝弦的扶持。
她剛一畢業就進了顧筝弦的公司當模特,後來被若光挖走,也是顧筝弦推薦上去的。雖然說小姑娘自己有靈氣又能吃苦,但如果最初沒有顧筝弦,她可能還在時尚屆十八線裡打拼呢……顧筝弦包養她還差不多。
今天這場局是顧筝弦組的,待夏然發夠了一通火,顧筝弦緩緩開口道:“我想,同若光解約。”
“什麼!”夏然一臉詫異,險些要掀桌的架勢說道:“若光可是你身上最後一個個人簽約了呀,你也要放棄嗎?”
“先别着急,聽我講完。”顧筝弦用語言穩住她,秦宿泱擡手摩挲她的後背作以安慰。
“我要同若光解約。而且,我還要從FPT辭職。”
忖了忖,她換了一種現代語系裡更合适的說法,說道:”我打算單飛。”
可再仔細想想,單飛這個詞如今不大适合用在她身上。一般而言,被集體拖累的人從公司逃出來才能叫作單飛。像條小魚,拼命遊向四面八方的自由。
她不一樣。現在對于工作室而言,她才是那個拖累的存在,幾乎整個時尚屆都因此要孤立她們。這樣的話,顧筝弦頂多是做了件應當應分的事,淨身出戶罷。
時衿眉頭死死擰在一起,五官皺皺巴巴的:“你身上本來就沒有個人簽約了,再不用工作室帶一帶,豈不是……”
“我沒有資格拖累工作室。”顧筝弦說。
這是她頭一回主動說起“資格”這兩個字,在沒有旁人提點的情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