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雷斯這次沒有帶翻譯,前腳剛進門,後腳便反鎖住了。顧筝弦條件反射地後撤兩步,聽到他問:“節目錄得怎麼樣?”
“送給顧小姐的這個禮物,還喜歡嗎?”
在顧筝弦詫異的眼神裡,弗洛雷斯得意地揚起一邊嘴角,斜靠在她對面桌子上,說道:“你沒猜錯,這個節目是我投資的。而且,整個蘇城電視台都是我的。”
顧筝弦雖然隐約猜到,她最近參加的這幾個綜藝跟這位姓弗的脫不了幹系,但萬萬沒想到,整個蘇城電視台都是他的産業。
顧筝弦咽咽口水,答非所問道:“原來弗洛雷斯先生會說中文。”
“是。”弗洛雷斯不再僞裝了:“母語。”
語畢,弗洛雷斯側着頭斜眼看她,卻沒有從她眼睛裡讀出想要的驚慌失措。
其實顧筝弦早就料到了。
自從她們得知卡米爾和弗洛雷斯私下是好友的時候,顧筝弦便察覺到他身份不簡單。
一個外國企業家,憑什麼手可以伸這麼長?為了泡她,得到她,再摧毀她,憑什麼有能力讓半個時尚圈都來為他服務?
答案昭然若揭,他背後有個龐大的家族。
顧筝弦讀史,曉得“聯姻”之法,弗洛雷斯便是這樣,家族勢利強大到能夠波及兩個國家,甚至更多,因為各地律法規章不同,所以他總能鑽到空子,任憑再胡作非為,也能逍遙法外。
顧筝弦攏了攏大衣,胸前起伏一輪問他:“所以那晚,我在蘇城大學門口被車撞,也是你一手安排的?”
這點她其實沒有把握。
弗洛雷斯支一下眉頭,擡手撥弄兩把将要秃頂的頭發,回答道:“顧小姐不用套我的話,背地裡錄音這種事,我在商戰裡見得多了。”
顧筝弦暗自揣摩一番,基本确認了。那天晚上的肇事車,包括壞掉的監控,都是他安排的。她讓顧筝弦走不了路,上不了T台,好心甘情願接受他遞來的資源,然後對他心懷感激。
就像網上說的那樣:“打斷你的雙腿,再給你一副拐杖,然後告訴你,沒有我,你連路都走不了,所以你要懂得感恩。”
這件事難就難在,一切都是推測,沒有切實證據。
見顧筝弦沒有發話,弗洛雷斯往她的方向靠近兩步,悄聲問道:“是不是,想把法國那套宅子買了?”
顧筝弦蓦地瞳孔一縮:“你怎麼知道?”
“不然顧小姐認為,你那套宅子剩下的股權在誰手上?”弗洛雷斯裝腔作勢地背着手,皮鞋在闆地踩了兩圈。
“……誰?”
“卡米爾小姐。”
“卡……米爾?”顧筝弦望着他,眉毛不自覺擰在一起,腿疾複發了似的一軟,險些跌倒。
“沒錯,我捧的藝人。”弗洛雷斯笑得很猥瑣,從口袋裡掏了根煙點上,随手撣了撣煙灰道:“顧小姐祖上那點破事,我比你知道得多多了。”
破事……
顧筝弦睫毛一顫,被雷打了似的僵在原地。這兩個字對她而言,有誅天滅地的分量,她們古代人一向注重門風,“破事”這兩個字安在她身上,無異于親口謾罵她的生身父母。
“那……我當真是個很不好的人嗎?”她又一次問自己。
不過是藏在心裡的,沒有問出口。
“所以……”弗洛雷斯吐了口煙攤一把手,又插回兜裡腆着下巴道:“無論公事,私事,閑事,家事,隻要我想阻撓你,你就别想辦成。”
“反過來,隻要我想幫你,你明天就能回到從前的位置。”
“甚至更高。”他又補充了一句。
“那麼,顧小姐,”弗洛雷斯整了整西裝領子,欠身伸出自己粗糙短小的手掌道:“可以邀請您,把幾個月之前在德國的那杯酒續上嗎?”
言外之意是,隻要顧筝弦今晚順從他,他可以給她很多很多資源。
顧筝弦嘴唇翕動,睫毛似蟬翼一樣輕顫,手裡緊緊攥着手機,頁面停留在和時衿的聊天框裡,内容是問她:“在哪裡?”
對話框像死了一樣安靜。
顧筝弦歎了半口氣,揣起手機:“可帶了合同過來?”
“五個代言。”弗洛雷斯擡起手掌,正反各翻了個面,強調着說道:“都是大牌子。”
“那,走吧。”顧筝弦插着兜往出走,纖細修長的小腿在裙擺下頭若隐若現。
她的手一直在大衣兜裡沒拿出來,時不時亮起屏幕偷看一眼,仍舊沒有回複。
弗洛雷斯帶她來到電視台頂樓的宴會廳,半露天小花園的樣子,中間有個泳池,卡座裡大都是常年混迹名利場的,他們西裝革履,衣冠楚楚,卻人面獸心……
顧筝弦在門口徘徊一陣,看到個賣酒水的吧台,上去問:“有沒有果酒,支付寶付錢。”
弗洛雷斯見狀立馬跟上去,遞了張黑卡給前台:“怎麼能讓女士付款?”
“不用。”顧筝弦拒絕了:“這杯酒,我自己請自己,餘下的你請我。”
前台小哥沒看懂他倆什麼戲碼,隻亮出掃碼的東西給顧筝弦:“美女,麻煩掃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