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聲漸漸隐去,音修最後囑咐了她幾句後,往門外走。小女娃緊緊握着琉璃花飾追出去,望向天空,幾個身影圍在音修周身,叽叽喳喳地說着什麼,好不熱鬧。
“可以啊!我說幾天沒見,怎麼又跑來這偏遠山村行俠仗義了?要是老閣主知道你為了攔個劫馬匪而使出湘妃笛,他老人家不得活活氣暈過去!”
“咱們不屑于被條條框框拘束着,管他們老家夥怎麼想,學了一身本事,就該用去幫人!”
“對呀,餘大哥不僅幫仙,幫人,還幫魔呢!我們行得正,心無愧,坦坦蕩蕩去闖就是啦。”
“幺妹說的沒錯,哪天我也用用看家本事,你們說,我要是用裂天劍幫農夫砍樹,我師父會不會被氣死啊,哈哈哈哈哈!”
“這有什麼,公孫家的阿姐還用獨門尋人之法幫一個魔修找回孩子了呢!你再叛逆,能比得過公孫阿姐嗎?”
“行了行了,鋤強扶弱,不問出身。”餘笙含着笑意,止住周圍同伴們愈演愈激烈的辯論,轉頭看向言柳,言行如三月春風般和煦。
“最近修煉的怎麼樣啦,谷主可生氣了?”
言柳束着高馬尾,英姿飒爽,意氣風發,一身翠綠色的百藥谷道服,在圍着音修嬉鬧的衆人中格外顯眼。
“修為有長進,”言柳從儲器裡取出些丹藥,周圍的同伴們細看了一番,啧啧稱贊她煉丹術愈發精進,言柳收起東西,繼續說道:“其他不打緊,師父不心疼草藥,隻是擔心我們總這樣亂闖,怕早晚出事情。”
“打抱不平,拔刀相助,哪有不危險的?”餘笙笑笑,沒把言柳的話放在心上,“你沒挨罰就好。”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突然,有個修士故意喊起來。
“哎,幺妹你别醋,要不是小柳兒從百藥谷順來那麼些奇珍草藥救人,咱哥幾個就折在五毒魔域裡了!”
“四哥你别亂說話,我哪裡有……”
“都懂,都懂,咱們裡面就他生得風流倜傥,又會逗你們開心,我要是個女的,也芳心暗許啊。”
“什麼芳心,要我,我就以身——唔噗,錯了錯了,小柳兒别打我!”
天上,禦空飛行着的音修和身邊的一群人嘻嘻哈哈地笑鬧着,消失不見。地上,小女娃的身影也消散而去,琉璃花飾掉在草叢泥地裡。愁姬沉默地看着發生的一切。
沈念绮看着她走了過去,把地上的琉璃花飾撿了起來,極為寶貝地捧在手裡,輕輕落下一吻。
【然後呢?】
【你慢慢看就是了。】
言柳難得沒閑情逸緻調侃幾句沈念绮,沈念绮也注意到言柳心情不好,便不再與言柳心交,安靜去等化境布置下一幕。
雨聲繼續淅淅瀝瀝地打在竹林上,小女娃已經長大,如今看來,是約莫十八九的少女。頭發依舊亂糟糟地遮住臉,皮膚黝黑,她身後背着已經淋得透濕的木柴,站在門檻外使勁擰了幾遍衣服上的水,又在門檻上蹭掉布鞋上的泥濘,方才踏進門來。
“我聽村頭阿婆說,你不願念書?”
小女娃沒料到屋内有人,聞聲唰地掏出别在身側的砍柴刀,警惕地護在身前,音修餘笙見她防備如此,啞然失笑,坐在床榻上拍了拍身邊,說道:“幾年沒見就忘了我?喏,那些玩意兒和吃食,我給你時不時買的,都忘啦?這麼不記着舊交情?”
書案上堆着小山高的書,壘在拐角,中央放着編了一半的促織籠,紙糊的小老虎,幾塊兒吃了一半的酒釀餅。
小女娃似乎是覺得不好意思,急忙攔在書案前,用身體去擋住音修的視線。
“多大點事兒,我給你買那些不就是讨你開心的?小孩子愛玩正常嘛,”餘笙笑着,見小女娃不再繃緊身體作防備狀,清了清嗓子,話鋒一轉道:“隻不過,咱們約定了什麼來着?我起先囑咐過你,一定要好好讀書。”
小女娃一邊聽着音修絮叨,一邊放下砍柴刀和背簍,開始整理筐子内背來的濕柴。
“你看,又故意不理我了。”餘笙從榻上起身,走到小女娃身前,想幫她一起整理,卻見小女娃把柴分了幾類放,自己看不出分類的依據,不知道從何下手。
“我聽阿婆誇你,幫人耕地喂雞曬谷子都是一把好手,能掙錢養活自己,可是你要是不讀書,就會……就會……”餘笙手上轉着湘妃笛,努力思考着勸學的理由。
他出身世家門第,按時讀書修煉的習慣準則早被刻在了骨子裡,成了自動的應答性行為,他隻知道人必須得讀書,一時半會兒讓他勸學,他倒還真想不出理由來。
人,人不都是要讀書的嗎?
湘妃笛在音修手上打了十八個轉兒,小女娃理好了柴堆,見屋外放晴,抱着一捆往門外走去。
“等下,你别走,聽完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