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接觸下來,他多少了解一點她的行事風格,總是讓人始料未及。
他們認識不長的時間裡,她幾乎都是忽然地出現,忽然地聯系,忽然地有所求,似乎所有的出其不意都帶着即興的色彩。
就好像現在,她忽然提出要在淩晨四點去吃早餐,忽然地說出這樣一句話。
昨晚他在她家沙發上坐了一夜,腦海裡揮之不去的是她睡夢中的那個吻。
那一刻他的心跳騙不了人。上一次有這種感覺,要追溯到做軍校學員時,第一次高空跳傘,站在艙門前,心情也如此波瀾,有生理性的緊張和激動。
不得不承認,她讓人措手不及,卻又不知不覺地被她吸引。
昨晚在許檸那兒聽到的話,他雖沒有太往心裡去。
但擺在面前很現實的一道問題,他即将歸隊,離得太遠,不僅見不到,打電話也要看時間。她現在對他的一些興趣,也會像潮水一樣,終有一日褪去。
兩人安靜了不知多久。
陸勘突然喊了她一聲,“孟鞍。”
“嗯?”
“我下周回部隊了。”
他這麼沒頭沒尾的,孟鞍愣了下,“這麼快。”
他默了默,隔了會兒說,“你下次喝醉,不要再讓别人進家門了。”
孟鞍沒想到他突然這樣說,聽了又好氣又好笑,“我不會随便叫人送我,也不會随便讓人進家裡。”
陸勘頓了頓,“你别誤會,我不是說你随便。”
停了下,他剛想繼續說話,孟鞍先開了口,“昨晚我也沒有醉,我親了你,我記得。”
他怔愣一秒。
孟鞍走近兩步,把頭發别去耳後,錯開他的視線,稍低着頭,“你要是不喜歡,我給你道歉。”
淩晨的車庫裡安靜得過分,一絲聲響都沒有,她話已出口,卻半晌沒得到回應,孟鞍不由懷疑,難道是她會錯了意?
陸勘從剛剛開始視線就一直停在她身上,此刻他沉默着,良久沒有開口。
就這樣靜靜凝視了她一會兒,再開口時他聲音低了幾度,“孟鞍,其實我的生活和性格都很無趣,有時候也不知道該和你說什麼。回部隊後,我沒辦法随時和你聯系,你出現今天這種情況,或者有什麼事,我也沒辦法及時趕到。這種情況,對你無益。”停了下,他繼續說,“有些事,你考慮清楚。”
孟鞍認識他以來,第一次聽見他說這麼長的話,又是十分認真的語氣。這突然攤開來說的一番話,讓她也沉默了一會兒,理智上,她理解他的意思。
不過是覺得他們初相識,感情薄弱,又分别在即,早晚會不了了之。
孟鞍的确沒有談過異地戀,更别說異地軍戀,事實上,她都沒怎麼接觸過軍人這個群體,對他的職業也沒有多少了解。她隻是正好遇見這個人,正好對他産生興趣,所以和他有了接觸,而他的回應,也表明他并非對她全無感覺。
這讓她有些疑惑了,如果彼此有意,那麼談場戀愛而已,有什麼好顧慮的?
孟鞍擡眸看他,“你們部隊又不是監獄,你去了之後就要消失了?”
陸勘還沒有說話,孟鞍繼續說,“哪有那麼多東西需要考慮。如果什麼事都要想得那麼清楚,過去有什麼,未來又會發生什麼,這麼瞻前顧後,日子還要不要過了?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好簡單的事情,為什麼想那麼多那麼遠?”
她風輕雲淡的一段話,讓陸勘無言了片刻。
原本還在消化她這段話,她蓦地又靠近兩步,兩人一時間離得極近,手臂都快挨在一起。陸勘察覺,卻沒有退後。
她身上的清香充斥在鼻間,他不由屏了屏息。
太近的距離,近到他低頭就能看清她臉上所有的表情,隻見她略微笑了笑,暗光下仍能看見她彎彎的睫毛,她輕輕開口,“你還要想很久嗎?”
他沒有很快作出回答,她也沒有生氣,仍是笑着,雙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對他招了招手,“好吧,你頭低一點。”
他不知道她要做什麼,隻當她要講什麼話。雖然這車庫已經足夠安靜,不需要避着誰。
孟鞍擡頭看着眼前男人的臉,想他還是太高了,她隻好擡手勾住他的脖子,踮腳在他唇上印了印。
她立刻看見他錯愕的眼神,卻沒有如想象中被他推開。他隻是快速别開了臉,或許隻有零點幾秒,她的唇在他唇上一擦而過,最後挨了下他的唇角。
他握住她的肩膀,将她輕輕推開,退後了兩步,表情不明地看着她。
孟鞍忽然心情很好,“你受過訓練,不喜歡的話,我靠過來的時候,就能推開我吧?”
“當你送我的生日禮物了,”她嘴角微微上揚,“好了,你慢慢想。”
說完,她潇灑地從他身旁離開,往家走去,留他一人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