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淩逢并不能理解他的做法,兩人的腦回路根本不同頻,他顯然拐去了另一個方向:“怎麼?你是做了什麼手腳,讓我看都看不得?”
質問的語氣陡然下壓,吐字像在恨恨磨着齒面,他的拇指還保持着探進眼罩邊緣的姿勢,隻露出的下半張臉也讓人無法忽視的淩厲。
場面一度僵持,岑菱抿了抿嘴巴,人一尴尬就容易顯得很忙,他先是坐着屁股磨了磨,手指又是擰了擰,花裡胡哨地忙完一通,才紅着耳朵很不好意思地說。
“可是…可是我的腰好疼、手也疼……”
他這人就是很奇怪,明明還把陸淩逢當潛在危險來看,但又靈敏的察覺到了他現在沒那麼兇神惡煞。
于是順杆子往上爬,天生的會裝乖賣巧,臉蛋粉粉的,像撒嬌一樣把自己的臉往前遞了遞:“臉也好疼,你咬得印子還沒消……”
纖密的眼睫翹了翹,自己明明看不到還一本正經地瞎扯,還裝瞎似的當自己看不到陸淩逢脖子上的傷。
手也好臉也好,全是陸淩逢弄出來的,岑菱的原意隻是交換。
——你這麼過分的對我,我都不計較,所以你也不要對摘不摘眼罩的事刨根問底了。
這是他腦子裡奇奇怪怪的不對等交易。
但陸淩逢不知道。
柔軟的臀肉在他腿上磨的那兩下,搞得陸淩逢呼吸微妙的急了一拍。
指側的下颌發緊,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一張臉神情嚴肅正經,光看臉色仍誰也看不出他的心情。
獸人的骨子裡都是帶着點争強好勝不服輸,像岑菱這樣的人他從來沒遇到過,也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處理。
對他的眼淚束手無措,現在對他示弱一樣的話更是都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
握着岑菱肩膀的手指突兀地跳了一下。他愣了足有半分鐘,才猛一下松開手,語氣近乎是避之不及的冷漠:“你好好說話。”
岑菱來不及控制,趔趄着後仰,剛剛還避之不及的人手掌像不聽使喚一樣又把他攔了回來。
“…不要碰瓷。”他嗓音生澀,陸淩逢強裝冷硬,像在強行給發脾氣的女朋友講道理:“…那些也不是我的問題……”
那些明明是他先搞的鬼,自己才會不受控地想要咬人。
陸淩逢自認為自己在無比清醒理智地思考。
……
結果等烏欽腳步急匆破門而入的時候,岑菱還坐人腿上。
手腕被人捏着,陸淩逢唇角繃着,動作緩慢僵硬地給他揉搓指痕,脖頸闆正的仿佛鋼鐵,瞧着還有幾分不情願的樣子。
那張能看出幾分相由心生的冷硬面龐上,安安分分地帶着眼罩。
聽到破門的動靜,他欲蓋彌彰地快速松開手,不自覺把人攏着肩膀拉遠了些,就是完全忘記了現在人還坐着他腿上。
烏欽身後随後趕來支援的獄警面面相觑,遲疑的握着上電的電叉,竟然一時不知道該不該上前。
氛圍溫馨的讓人插不進去,差點讓人以為是誤闖了什麼溫情小甜劇的拍攝現場。
所有人的目光如聚光燈般打在他的背上,岑菱原本還在為救兵趕來松了口氣,現在就被這些飽含深意的目光盯得羞恥,熱氣直沖腦門頂。
臊紅着臉慌慌忙忙從陸淩逢身上跳下來,岑菱低着腦袋眼皮子都在抖,完全不敢直視其他人的眼神。
雙手在胸前規矩收攏着,像個犯錯罰站的學生,在一片寂靜中,他低下的視線裡入鏡一雙锃亮的皮靴。
岑菱緊張地咬了下嘴巴。
真是遭了個大糕,怎麼就偏偏把最重要的東西給忘了。
他真的要悔死了,眉眼間都是懊惱的神色,蔫哒哒的像顆缺水的小白菜。
制服也許是因為較大的原因,在陸淩逢的腿上蹭的褲腿全是褶皺,原本被收緊到靴子裡的也抽出了點。
細白的脖頸的一側和臉頰上全是令人遐想的紅痕,帽子還歪歪斜斜的戴在他的頭頂,活像是剛從誰的床上下來一樣。
岑菱心髒砰砰跳,垂着腦袋等待着烏欽最後的宣判。因此完全錯過了對方難看的神色。
下一秒皮質的手套緊緊握着他的手腕,剛被陸淩逢揉開的印子再次印紅,不由分說地拉着他遠離了陸淩逢。
“烏隊,還要上嗎?”身後獄警語氣不确定地問。
他們也很少見到這種情況,被犯人挾持的獄警還能平安無事的,更何況還是G907這個有名的刺頭自己束手就擒。
完全落入被動的局面,陸淩逢安靜地轉眸,堪堪才收回下意識伸出的手。
大腿上的溫度在熱源離開後急速降溫,他的大腦好像也在這時才真正回歸。
“控制住他。”
意識最後消失前,陸淩逢隻聽到這一句冷硬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