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謝知栀下樓吃早餐,叢樾在落地窗前單膝蹲着,往七總的碗裡倒碎骨頭幹和狗糧。
他穿了一件白色的薄款寬松T恤,風吹進來,布料貼在後背,寬肩窄腰,還有隐隐現出的脊柱溝。
謝知栀突然想起脊柱溝有個别名,被稱為美人溝。
是挺美人的,她想。
過了幾分鐘,有人按門鈴,她放下筷子去開門,看清栅欄外站着的人,愣住了。
長發,大波浪。
女生妝容精緻,一身粉紅色連衣裙,看見她的同時也愣了幾秒,退後兩步重新确認牆上的門牌号:“……你是?”
謝知栀回過神:“你找叢樾?”
“對,他在家嗎?”
“嗯。”
謝知栀走出去,拉開栅欄,側身讓了個空間。
女生朝她點頭,走進去,七總像是認識她,一邊吃一邊搖尾巴:“好久不見!”
謝知栀斂了斂眸,坐回餐桌邊吃東西。
叢樾瞥了眼女生:“你來這兒幹嘛?”
“當然是找你有事啊。”女生指了指客廳,“在這裡說?”
叢樾擡下巴:“書房。”
謝知栀低着眼,一點點撕着面包皮吃。
時間好像就此變慢了,一分一秒都拉得很長。
等她吃完,往杯子裡接水的時候他們出來了,叢樾穿了件外套,女生輕松背着手跟在後面。
叢樾:“小迩,哥哥有急事出去一趟,中午想吃什麼發微信,給你點酒樓的外賣。”
“不是……”
門被關上了。
謝知栀握緊水杯,發愣地站在原地,聽車子輪胎摩擦地面,駛出公路的聲音漸漸遠去。
然後,哽住喉嚨裡的話才慢慢說完:“不是說好了一起去遊樂園的嗎?”
“汪!”七總半躺着,咬她褲角。
謝知栀抿直唇,拎開它,沒好氣道:“你主人是個花心男,你也是個花心狗。”
她一字一頓:“狗、男、人。”
七總尾巴無力垂下:“……汪。”
謝知栀回到房間,把門給鎖上,坐在梳妝台前對着鏡子幹瞪眼,過了好半會兒,她起身從櫃子裡拉出行李箱。
在衣服最下面翻到一個白色的東西。
她夜裡睡得太沉,早上起床頭發就會翹起來,用水弄不平整,除非重新洗頭,熊秋送了一個小型的卷發棒,收拾行李時随手塞了進去。
謝知栀坐回梳妝台,扯着電線插上電源,在手機上搜教學視頻,認認真真地看,等了大概五分鐘的時間,溫度差不多了。
她散下頭發,繞着食指取了一縷,右手拿着卷發棒往上圈,小心翼翼地按照視頻操作。
就這麼重複着卷完最後一根,謝知栀沉默地看向鏡子,像動漫裡的爆炸頭。
亂七八糟。
什麼都不是。
謝知栀沮喪地梳了幾下,沒想到更爆炸了,她終于放棄,盯着鏡子裡陌生的自己。
我不會卷大波浪頭發,不會化很漂亮的妝,不喜歡粉紅色,這些都好難,比做大題難多了。
我那麼努力,卻還是,慢了一步。
晚上八點多,戴希予踩着細長的高跟鞋:“你去哪裡,載我一程行不行啊?”
叢樾繞到駕駛位,上車,鎖車門。
戴希予傻眼了:“不是吧,我有毒嗎?”
叢樾插上車鑰匙:“有事,不順路。”
“我都沒說要去哪裡。”戴希予也不強求,提醒道,“下季度的參賽主題我發你郵箱了。”
“行。”
“就不能加個微信嗎?麻煩死了。”
每回都隻能通過郵箱聯系,還是她單方面發。
“我不加其他女的微信。”
“……”
叢樾:“還有,上次的照片删了。”
“别自戀,我壓根沒拍。”
叢樾擡眉:“我叫夏進寶過來接你?”
“删删删。”戴希予翻出之前那張照片,拍了一半叢樾的臉,還是虛焦的,她老實删掉了。
叢樾一路猛踩油門,一百邁的速度趕回琉璃巷,家裡沒開燈,院子裡都是黑漆漆的。
他大步走進家裡客廳:“小迩?”
房子大到有回聲。
叢樾上二樓,敲了下謝知栀的房間門,耐心等了幾秒,沒人應,他擰開門把,開燈。
陽台挂着的裙子沒有了,梳妝台上的那把梳子不見了,房間裡的東西全部清空,連一根橡皮筋都沒留下。
整個房間空蕩蕩的,像重來沒有人住過一樣。
他打電話,響到最後一刻被接通了:“在哪兒?”
謝知栀那邊很安靜:“我回學校了,最近有考試,要複習。”
“小迩,我……”
“我睡了,你早點休息。”
這通電話不到兩分鐘,叢樾握着手機,這才接受了謝知栀已經徹底搬走的事實。
他這是,被單方面斷關系了?
叢樾有一種強烈的,他要完了的預感。
七總晃着身體轉來轉去,尾巴掃到他的腳踝,跑到陽台扒拉那簇薔薇花,又回來仰着腦袋看他。
“看什麼看?”
“汪汪!!”
叢樾單手拎起它的狗脖子,退出房間,關門往樓下走,低聲說:“她不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