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蒼茫一片的銀白裡出現一些影子,跟猖和勇一樣的變成獸形的獸人在雪地裡奔跑,正好在他們的必經之路上。
阿達眯着眼睛,望着前面那幫人:“是獸神殿的人。”
精神不好的螺一聽到是獸神殿的人,下意識看向從生下來就沒被自己抱過一下,喂過一次奶的狂獸,快哭爛了的眼睛又紅了。
她望向阿達:“之前你那個……也是這麼痛苦嗎?”
“我明明懷了他那麼多天,他在我肚子裡活潑又好動,他阿父甚至連他的名字都想好了,怎麼這樣。”
林落心中一跳,螺這話的意思,阿達之前也生過狂獸,按照他們的處置,這個狂獸應當也被送到獸神殿去了。
阿達揪着猖背上的長毛,望着前方獸神殿的人:“總要過下去的,我不止他一個,還有勇,小樹,猖。”
螺眼裡的淚落下來,她明白阿達的意思,再怎麼難受能怎麼辦,她們還有親近的人,日子是一定要過下去的,她們隻能習慣。
他們一行人引起了獸神殿的注意,還未靠近外圍,就被一個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蛇尾的男性獸人攔住。
這個男性獸人十分強壯,一塊塊肌肉猶如石頭做的,看起來十分駭人的蛇尾有二十多米長,粗得恐怖。
猖獸形的嘴裡吐出人言:“獸神殿大人,我們有一個狂獸,希望你們帶走他。”
說着,他轉了下身體,露出捆着的小狼崽。
蛇形獸人望着那個小狼崽,一眼就确認小狼崽确實是個狂獸,擡手示意身後的人:“把狂獸帶過來。”
“是,大人。”
一個獸人走上前,抓着小狼崽的後頸皮回到隊伍裡,他掀開挂在黑狼腹部兩邊,用獸皮牢牢覆蓋的籠子,把小狼崽扔了進去。
隻見籠子裡面已經有不少形态各異的狂獸,這些狂獸幾乎都是剛出生沒多長時間的模樣,卻在籠子裡撕咬得到處都是血迹,小狼崽剛一扔進去就被一頭小猴子一頭小犀牛咬住後腿和背,激得他立刻反咬。
林落皺了皺眉,心裡莫名地覺得有些煩躁。
或許是他對動物的親和力比較高,動物在他面前都是軟軟呼呼的模樣,末日之後還靠着動物才能艱難地活下去,看見這麼血腥的場面有些不适應。
他下意識催了一下身體裡才恢複一丁點的異能,瞬間,他明顯地感覺到各種各樣的狂躁憤怒悲哀從籠子裡傳出來。
扔小狼崽進去的獸人對籠子裡的情景早就見怪不怪,他正要把狂獸獸皮蓋上去,猛地發現籠子裡的狂獸們似乎平靜了那麼一瞬,維持着打鬥的一瞬間的狀态。
他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哪想到籠子裡跟之前沒什麼分别。
扔小狼崽進去的獸人嗤笑,做什麼夢呢,能讓狂獸安靜下來的法子隻有獸神殿才有。
而獸神殿裡也隻有祭司有這個能力,這些祭司都是從大月城的祭司塔裡出來的,要不是遇到特殊情況,輕易不出手。
“呼。”生前頗有兇名的狂獸獸皮被放下,在他殘存的恐怖氣息裡,小狂獸們即免不了害怕,又克制不住心裡的狂躁。
獸神殿的人走了,很快消失在幾人的視線裡。
而林落望着他們身影消失的地方,望着自己的手。
剛才催動才恢複一丁點的異能的時候,他感覺得到自己的異能能聯通狂獸。
共情到那些狂獸身上不足百分之一的情感,讓他久久不能平靜。
回到部落所在的地方,一些比他們更早回來的獸人半獸人正在清理積雪,露出下面暴風雪來臨時來不及收拾的東西,以及不幸在暴風雪中死去的人。
這些死去的人大多數是半獸人,至于純種人,一個都沒有。
不是純種人比半獸人更厲害,是整個部落裡在林落被小樹撿回來之前一個純種人都沒有。
按照小樹的說法,純種人又小又弱,幾乎在獸人大陸絕迹了,撿到他的時候小樹還以為是自己眼花。
在之前那個土坑前,阿達帶着螺滑下猖的背,小樹和林落則從勇的背上滑下來。
腳剛着地,一個同樣是老虎,但紋路有别于猖、勇的獸人奔跑過來,一下子變成人形抱住螺。
螺緊緊抱着他,把自己生了一個狂獸,狂獸已經被獸神殿帶走的事兒告訴了自己的男人。
男獸人神情低落了一瞬,很快反過來安慰螺,說他們以後還會有很多很多的孩子,讓螺不要再想。
等安慰好螺,男獸人帶着螺親自感謝阿達一家。
阿達擺擺手,“這麼點小事,雨你們就不要放在心上了,部落裡大家都散開了,我們都趕緊趁着雪小一些趕緊把這裡清理一下吧,有土坑有火,隻要不再是之前那樣大的暴風雪,孩子們都要好過些。”
“是,那阿達猖你們有什麼事盡管叫我,我一定來幫忙。”
“快去吧,我們家人不少,沒事的。”阿達熱情地揮揮手,等雨帶着螺走後帶着小樹還要林落收拾之前的那個土坑。猖和勇則跟部落的獸人一起把厚厚的積雪弄得遠遠的。
慢慢地,回來的獸人半獸人越來越多,地上的積雪很快被清理幹淨。
林落他們之前住過的土坑也收拾出來了,望着裡邊濕漉漉,幾乎都能當水塘的樣子,林落跟阿達道:“阿達,我跟小樹去撿點樹枝回來把土坑先燒一下吧,太濕了,睡着也不舒服。”
阿達不知道在想什麼,林落詢問她的時候明顯心不在焉,反應過來後低下頭裝作在收拾東西的模樣:“好,你們去吧,别走遠了,暴風雪剛過,樹林裡也許會有猛獸。”
“知道了阿達,那我們走了。”林落實在躺下不去積水的水塘,不止有些微積水,土裡的一些小蟲子也被泡死在裡頭,看起來着實不太舒适。
林落想着,等自己和小樹撿柴回去後,先把土坑裡的稀泥還要蟲子弄出來,再把柴鋪在裡邊燒,保證表面幹燥和幹淨。
暴風雪不僅帶來了雪,還要被從四面八方刮來的殘枝。
這些殘枝大多是幹枯的,埋在雪地裡露出一點頭頭。
考慮到自己的身高和雪的深度,林落沒有帶着小樹去林子裡,而是去獸人們堆積雪的地方,從雪堆裡扯出一根根枯樹枝。
要是以前,小樹肯定早就叫嚷着“落”你怎麼這麼聰明的話,但今天小樹格外的安靜,和出發時的阿達有些相像。
林落把枯枝一根根順着放在地上,等差不多了就用獸皮繩子捆起來,再弄另外一捆。
看着小樹,他思索了一下道:“小樹,你在想狂獸的事情嗎?”
“……”小樹身體一頓,但是誠實地點頭,“阿母從來沒有跟我說過,我有過一個狂獸兄長……”
“我現在心裡很難受,但是阿母阿父肯定比我更難受,他們對我和兄長一直都特别好,要是那個兄長在,他們肯定也會對兄長很好的。”
“小樹,你之前跟我說隻有獸神殿的祭司可以讓狂獸恢複一些神智,那怎麼才能成為獸神殿的祭司?”或許是跟動物的親和力太高了,林落現在一回憶起與那些小狂獸共情時的感覺就憋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