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孩子被用蠻力扯出,牛背上的女人也徹底失去了平衡,被老黃牛甩飛在地。
沒有人在意那個奄奄一息的女人,所有在場的村民都圍着那個剛出生的嬰孩,隻有晏之瑜和淩子澹朝那個女人沖了過去。
晏之瑜跪坐在地上,将女人拉入懷中。沒有靈力連儲物手镯都打不開的晏之瑜看着面色慘白的女人,滿眼無助,她沖着人群大喊:“你們沒人救救她嗎?大夫呢?穩婆呢?”
依舊是無人理睬。
皮膚早已蒼白得幾近透明的女人像是用盡全力一般,朝晏之瑜輕輕搖了搖頭,眼神空洞,呼吸微弱而緩慢,像一朵即将凋謝的花。她張了張嘴,像是想說什麼。晏之瑜見狀忙垂下頭,将耳朵靠近女人的唇畔,仔細傾聽。
“我…我的…孩子。”女人的聲音幾不可聞,晏之瑜卻聽清了。
女人說完這幾個字後,便輕輕閉上了眼睛。見狀,晏之瑜不禁呼吸一窒,她抱着最後一絲希望伸出手去探她的鼻息。
她死了。
“怎麼會……”
晏之瑜的臉部肌肉仿佛在這一瞬間僵硬了下來,眼神也變得呆滞。緊接着她的身體開始無法抑制地顫抖起來,一陣突如其來的寒意從她的骨骼深處泛起,不可遏制。
“他們,他們怎麼可以這麼做!”
晏之瑜呼吸變得急促而不均勻,她想努力穩住自己的身體,卻始終無濟于事。直到淩子澹握住她的手臂,她才勉強鎮定了幾分。
淩子澹此時也同樣眉頭緊蹙,眉宇間盡是愠怒。但他并沒有就此失去冷靜,他握在晏之瑜手臂上的手微微用力,示意她去注意他們身側的人群。
衆村民臉上的笑容在女人死後似乎變得更加的扭曲起來,像是被什麼力量所侵蝕了一般。他們嘴角的彎曲度早已超出了常人的極限,唇角似乎都要就此被撕裂開來。不規則的牙齒也因此顯露出來,在陽光下閃爍着冷冽而恐怖的光芒。
像是有什麼東西即将沖破封印一般。
“唉,怎麼是個女孩!”
“沒用的東西!淹了送去嬰兒塔!”
“對,女孩是最沒用的,淹了她!”
人群裡的聲音越來越大,竟拎着那個剛剛出生的女嬰浩浩蕩蕩地往小池塘的方向移動。
“必須阻止他們!遵守規則是錯的!”晏之瑜看見了周圍人的變化,在這一瞬間想清楚了一切!
他們從一開始就被誤導了!
對,一開始她确實通過遵守規矩——不穿繡花鞋并完成完整的拍喜儀式,而保住了性命。但這并不代表,遵守規則就是對的!
這些行為本就是錯誤的。
更何況“拍喜”和“牛背助産”,這裡的每一條“習俗”,每一條“規矩”被完成後,村民的模樣都會變得更加可怖。
晏之瑜不敢想當村民們完成了“溺嬰”之後會變成什麼樣,到時候她和淩子澹或許真的再也沒有機會離開這個幻境了。
而且,即使沒有上面的這些分析,晏之瑜也絕不會坐視那群人溺死那個女嬰的。
晏之瑜話音剛落,她身側的淩子澹便沖了上去。同樣失去靈力的淩子澹身手卻意外地敏捷,他精準而迅速的沖進人群中,将女嬰從一個男人的手中接了過來,随後轉身以驚人的速度脫離人群。
他抱着女嬰朝着池塘的反方向跑開,甚至還來得及給晏之瑜遞一個眼色。反應過來的所有村民都對淩子澹怒目而視,朝着他的身影追趕而去,沒給仍抱着女人的晏之瑜半點關注。
晏之瑜支起自己癱軟的身體,并沒有追上去,她知道已經受傷的自己即使跟上去也拖淩子澹後腿。她小心翼翼地将女人放在草垛上,深深地看了女人一眼後,轉身往最開始她醒來的那個小院走去。
如果她沒意會錯的話,淩子澹剛才那個眼神的意思,就是在那個院子裡彙合。
而且她猜測,那個小卧房應該是一個相當于“安全屋”的地方,至少在一切都無法挽救之前是相對安全的。
晏之瑜邁着虛浮的步伐回到了小院,然後走進了那個卧房。又過了許久,就在晏之瑜快懷疑是自己看錯了淩子澹意思的時候,卧房外傳來了聲響。
晏之瑜小心地把門打開了一點縫隙,透過這道縫隙确認來人是淩子澹後,她才将門徹底打開。淩子澹抱着女嬰一進來,晏之瑜就立刻又将門合上了。
“我把他們甩掉了,但他們現在好像在家家戶戶地搜尋,似乎無論如何都要把這個女嬰溺死一般。”淩子澹輕喘了一口氣,眉頭緊鎖着道,“正面對上那麼多人,我們絕不是對手。為今之計,隻有抓緊時間找到幻境之眼。”
晏之瑜接過淩子澹懷中的孩子,陷入沉思。
“子澹,幻境之眼一般會以什麼樣的形式呈現呢?”
“幻境之眼的形式沒有定數,那或許是一個地點,或許是一個物件,又或許是一個活物,端看設置幻境之人的想法和幻境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