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看臉色一變,上來先是橫刀甩開雁靈,接着又用長刀探入火中,硬是将那行囊撥了出來,他三兩下将面上燒灼起來的布給剔了下來,露出一個黑漆的木盒。
那是個骨灰盒子。
江看不顧滾燙,抱着盒子面露痛楚之色。
這宮觀中的神像、木塑、幡旗都是易燃之物,火色一撩,便燒得厲害。雁靈知道自己短時間内無法和他分出勝負,加之宮觀外打鬥之聲愈烈,不時伴随着凝和微弱的驚呼,她頭也不回地沖出了宮觀。
宮觀外下着大雪,一片潔白中,那些赤紅的血迹就顯得分外刺眼。
和彌月、百裡延扭打在一起的是兩個黑衣死士,他們分别戴着青色與爐灰色的鬼面,手中持着雙刀,身手極其敏捷。這個鬼面雁靈并不陌生,當年在中陵朔王府,她殺過赤鬼,鬼面暗衛,魏後的人。
凝和此時靠在宮觀的台階邊上,身邊是死去的馬兒。她的衣袖被劃破,鮮血染紅了她雪青色的裙裳,見雁靈出來,她慘白的臉色才有了片刻的欣喜:“雁靈!”
雁靈躍下台階查看她的傷勢。
雖然隻有一道刀口,但傷可見骨,有些駭人,凝和給自己紮了金針,血暫時止住了。雁靈撕下凝和的裙擺,快速替她包紮了傷口。
“雁靈,他們都是魏流雲的人。”凝和道,“裡面那人名為江看,一直替魏流雲做事,若正面無法赢過他,你便想法子将他與刀分開,他并不善于近身肉搏。除此以外,他的雙眼早年間受傷,左眼已盲,右眼半瞎,強光處與昏暗處他都不适應。”
“好。”雁靈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又随手扯過凝和腰間的香囊,将瓷瓶裡的東西倒在香囊裡,然後放在凝和身側,“這是先前你給過我的藥,隻剩這半瓶了,若有人靠近你,你知道怎麼用它。”
凝和點了點頭,雁靈起身,握緊刀刃朝着彌月與百裡延所在的地方奔去,并喊道:“彌月!”
彌月聽聞到雁靈的聲音,下意識地側身一躲,随後,一道冷光一閃而過,無間徑直地飛了過來,瞬間穿過爐灰色的鬼面,将那死士的頭釘在了雪地上。伴随着一股詭異的氣味,烏紅之色在他的背後滲開,潔白的雪地被暈開出一朵血花。
雁靈沖了過來,踩着他的臉拔出無間。
這時,江看已經抱着骨灰盒從宮觀裡出來了,他緊握着長刀,喘着粗氣,看起來已在崩潰的邊緣。
“彌月,去幫百裡延。”雁靈撂下這句話,一甩無間鋒刃上的朱紅,上前兩步将朝着她跑來的凝和護到了身後。
“該死……你們都該死……”江看的右眼通紅,脖頸上青筋暴漲,“我要殺了你們……我要殺了你們!”
說罷,江看提着刀朝她們沖了過來。外邊場地寬闊,雁靈也不再束手束腳,眼見着長刀的鋒刃砸了下來,她拉着凝和後退三步,江看的刀直接劈進了雪地裡,揚起一陣雪塵。
他一手抱着盒子,一手持刀,攻勢與動作自然不如先前猛烈迅捷。
雁靈一腳踩着他的刀背,借力一蹬,旋身一腳飛踢在他的臉上。趁着他一滞的瞬間,雁靈屈起膝蓋頂住他的脖頸,順勢将他壓制在身下,緊接着便将無間的刃尖對準他的腦門插了進去。
即使被壓着,江看的動作也仍然比雁靈要快,他一撇頭,雁靈的刀便插入了他臉頰旁的雪地中。
骨灰盒被甩在了一旁,他卻獰笑起來,枯槁的臉上浮現出瘋狂之色。他絲毫不顧那鬼氣森森的刀尖,揚起手中的滅愁便想刺入雁靈的後背。就在這時,凝和撲了過來,她雙手死死握住滅愁的刀口,整個人擋在雁靈身後,攔住那将要落下的刀刃。
三個人維持着這個姿勢片刻,凝和先開始招架不住,她的力氣本就不大,加上手臂已經受傷,此時幾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攔着這刀,滅愁的刀口同無間一般鋒銳,此時已經嵌入她的手掌三分,使得她的雙手鮮血直流。
雁靈雖有不甘,卻不得不撤手,她拔出無間,對凝和道:“松手!”
凝和本就快要堅持不住,她松開手的瞬間,雁靈便反身用無間将滅愁彈開,随後攬着凝和順勢一滾,從江看的刀下撤了出來。
雁靈來不及顧上凝和,她掙紮着從雪地裡爬了起來,扭頭又朝着江看攻擊去。
凝和雙手顫抖,一連深吸了好幾口氣,随後猛地将雙手紮進雪中,她咬着牙,片刻過後才感覺那股難忍的疼痛感舒緩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