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柏挑了下眉,一口面包差點沒吐出來。
活久聽,活這麼久,第一聽到有人對她說這種話。
“豁。”柳柏說,“這麼會吹牛。”
甯玩冬依然是小狗一樣的濕漉漉的圓眼睛,“校規裡寫了學生不能穿校服以外的衣服……違者教務處會處理。”
“我把你抓過去。”
草,傻子吧,這是怎麼進的百程。
柳柏盯了眼外套,又低頭看了眼時間,脫了價值上萬的名牌外套轉頭,扔進了樓外垃圾桶上挂在邊緣,挑釁地看向對面。
甯玩冬瞳孔顫動眼睛又圓了一點點。
腦海裡像電腦的單線程軟件已經失去活力。
她隻喪喪的掙紮了一句:“你沒有綁頭發。”
校規裡規定了學生形象,不能披頭散發。
柳柏的波浪卷發披散着原本不準備綁的。
她把面包吃完,又拆開了牛奶喝了兩口,單手扯下了甯玩冬的馬尾發繩,勾唇帶了點挑釁的,随意捆起了自己的頭發。
“你不知道教務處在哪。怎麼抓我去。”
甯玩冬頭發散落下像個毛絨玩偶,垂眉真的洩氣了:“對哦。”
腦海裡的流程推進卡滞留變灰。
一點都沒生氣。
柳柏愣了一會,笑道“你真的傻得好玩。”
甯玩冬:“你真的……”
柳柏正準備聽她能想出什麼驚世駭俗的罵詞。
“好壞……”
甯玩冬語氣僵直的,像是吐出這兩個字已經是絞盡腦汁且耗費所有語言功底艱難罵出來的。
柳柏看了眼手表,缺席校集體會議會扣班級表現分,她沒空逗這個小古董了。
教務處處理流程手續的老師一個請假,另一個得負責禮堂的會議,哪有空給這小傻瓜辦理入學飯卡。
于是,她随便指了身後操場和停車場對面帶空調的體育館。
“喏,教務處,就是那個。”
不知道這蠢瓜知道自己又上當受騙,會不會哭出來。
*
甯玩冬雙手作傘擋在腦袋上,太陽過于盛亮了,她手臂的皮膚落在陽光裡幾乎在發光。
等她到了操場對面的像船一樣構造的雙層玻璃房,推開玻璃門,裡面全是規劃好的室内球場。
她才發現這裡好像是體育館,被騙了呢,她歎氣。
空調涼涼的落在皮膚上,熱度滿滿褪去。
她微微喘氣,放松下來。
再往前走的樓是一座很像之前教學主樓的仿城堡建築,靠近體育館的這面橫幅寫了再創中考佳績。
是初中部的教學樓。
鐘聲回蕩在校園,隔着玻璃構造的場館聽有種悶沉感。
僞露天的場館可以留下好的采光,和模糊的植物垂影,飛鳥似的痕迹從頂棚飛過,那扇玻璃門又緩緩被推開了。
甯玩冬看過去。
推門進來的人穿着合身的校服,衣領袖口和衣身都是規整的,藍白色的衣服色調容在她清冷的面容裡顯得很适配。
那人戴了頂黑色棒球帽,擡眼冷漠地看了她一眼,眼神又落回手機屏幕上,準備勁直略過。
甯玩冬捏緊指尖,還是上前問路了。
别青雪側頭看着問路的人,淡定的摁掉剛查的手機地圖。
她繞到初中部,才發現百程初中高中行政教務是分開的。
真麻煩。
甯玩冬腦海小機器發出警報,沒回過神,她已經遞了顆糖給對面的黑色帽子。
對面沒收,過了片刻,吐出一個字:“行。”
甯玩冬笑了下。
那人壓低了帽子,直往前繼續走,也沒告訴她路,推開了門往外走了兩步,又返回來。
黑帽子:“不走?”
甯玩冬才恍然大悟,這位同學似乎準備親自帶她去。
甯玩冬快步跑向她說道:“謝謝你。”
“太麻煩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黑帽子沒反應,從館内門邊的櫃子裡取出長傘,往前直走摁開傘,在陽光裡停住沒動了。
甯玩冬試探地走了兩步,和她并肩,進入傘的範圍。
黑帽子的手白淨修長,指骨搭在木質傘柄上凸起像塊好看的冰,甯玩冬忽然感覺周遭也沒那麼熱了。
“不謝。”
身邊的人說道,保持着和她一定的距離向前走,身上有一種很淡的草木香,聲音像是清貴的瓷器。
甯玩冬不由地笑了下。
*
身邊的人很安靜,繞了好幾棟樓,走了大概二十分鐘,才看見一棟樓。
應該是她要找的行政樓,身邊的善良同學似乎打算把她送到門口一直沒走。
到樓前。
教務處的老師似乎刻意在等着她,見到她們過來,東西似乎準備好了,就站在樓下辦公室門口對她們招手。
甯玩冬身邊的人步調沒變,她也沒着急地跑過去。
她們到了教務老師更前。
教務老師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叫我劉老師就可以。”
教務老師簡單介紹了完學校信息,把手裡的東西遞給她身邊的人,又細心問候了一些生活上的事情,才看向她問:
“你是?是甯玩冬同學嗎?”
“是的。”
甯玩冬才反應過來身邊的這位善良同學應該也是新生。
劉老師又給她遞了信封,才解釋到有些事情要處理,讓她們可以先去食堂吃午飯午休後再去教室報道。
等到劉老師走了,甯玩冬拆開信封看。
裡面是校卡,能夠用來吃飯,還有一些方便她了解學校的手冊,還有她的就讀班級及相關信息。
解決完報道,甯玩冬放空了一會兒,才想起了姐姐的那條短信,
單線程地服從指令,她無意識地複述了一遍,“高一,别青雪……目中無人暴力愚蠢臭名遠揚。”
“是個垃圾。”
“……”
别青雪:“?”
“别怪我沒提醒你……最好背下來。”
甯玩冬輕聲複述完,腦海裡給這項事項畫上了勾才回過神,天氣太熱了,注意力都很懶散,她的意識放空帶了幾分呆滞,完全沒意識到她在現實裡同步複述了一遍。
發現黑帽子的同學還沒走。
于是甯玩冬問:“要一起吃飯嗎?”
“可以問一問你的名字嗎。”
别青雪擡眉,收了傘,傘尖點地。
陰影消失,毒辣的中午陽光嘩啦落在甯玩冬的臉上,甯玩冬的臉連帶修長的脖頸被塗抹上人魚鱗片似的光澤。
甯玩冬是笑着問的,她想請她吃飯來表達感謝。
笑得挺假,别青雪撇過,她的臉被帽檐打下的陰影遮住,讓人看不真切表情。
“另月雨。”她說。
“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