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快到了期中考試,甯玩冬每天下課固定地繞在校門口的樹下抱着題。
有些時候樹下别青雪已經站在那了,有些時候她抱着題等一會。
别青雪會輕輕靠近,帶來一陣甯靜的柚子花香氣。
和春季這個南方城市樹下紮根的味道一樣。
題目五花八門,新的學校的節奏比以前的學校快很多,甯玩冬樹下遇到的題目有很多不會的時候。
别青雪接過筆往前走,另起了一頁小便簽把思路簡單寫下就合上了本子。
原因是,走路看題傷眼。
走到路口,本子才會還到主人手裡。
分别的時候,别青雪往往會比了個電話的手勢,低馬尾繞過她的耳畔,古畫般的精緻眉眼上翹帶了一絲笑意。
别青雪聲音帶着磁性:晚上視頻給我,我教你。
擡頭看窗外的明月,窗簾邊架起的手機屏幕裡,别青雪如水與月影凝成的臉成為夢的引燈人,在“晚安”那句輕聲的神秘咒語後,甯玩冬總感覺到一種心顫的熱意。
日光、月光、夢中極光。
還有她夢裡總夢見别青雪和她身後瓢潑大雪的一片雪光。
時光如流水奔駛遠方。
期中考試完了的那天,放學比平常早許多。
樹下别青雪身形修長紮着高馬尾,甯玩冬抱着書包輕聲靠近,還沒走三步,人已經被别青雪擡眼捕捉到了。
“書包今天很輕。”别青雪笑了笑。
甯玩冬已經知道之前别青雪打趣的“烏龜殼”是什麼意思了,她把書包背好。
“蛻殼了!”
“其實是考試沒有作業,就沒有帶很多書了。”
而且别青雪開始晚上視頻輔導她以後,她已經很少背許多額外沉重又無用的書了。
“我們今天去騎車。”别青雪伸手,甯玩冬掖在背帶下的領子被拉上來。
湊近後的距離,别青雪補上了疑問的尾句,“好嗎?”
甯玩冬幾乎很少拒絕别青雪的安排。
“好。”
甯玩冬擡頭感覺這距離都可以數上别青雪的睫毛了,她又迷迷糊糊地點了點頭。
路邊掃了共享單車,七拐兩繞下了橋,這個城市水穿城過,橋居多。
秋天的季節,天氣反複,落葉就沿着街線分散,自行車的輪子滾過像是蠶大口啃葉片的聲音。
單線程的思維裡她隻擅長規劃自己的日程,涉及到兩個人她就怕了,少數冒出的想法都被她很快摁下。
她害怕提出的約定給别人造成不必要的思考麻煩,畢竟重疊的時間如果沒有顧慮掉兩個人的體驗可能就不完美了。
别青雪聽到這些想法,也隻是溫溫柔柔地笑着說,沒關系的,和你在一起不完美是很難發生的事情。
甯玩冬那天耳朵紅得發熱,這麼好的人,她不明白,為什麼會被校友說打人暴力呢。
騎得快樂會有漫天的風從臉上刮過,别青雪帶甯玩冬去的是有一座騎行綠道的公園,裡邊有一個很大的湖泊。
單車停下,兩個人坐在湖泊邊的綠草坪休息,橘調的天空墜着圓黃的太陽。
氛圍太好了,甯玩冬平展的思緒如線穿梭,就這樣順着嘴溢出來。
她輕聲感歎地不解:“青雪你這麼好,為什麼會有人亂說你暴力愛打人呢。”
别青雪烏黑的瞳孔落在遠邊的湖景上:“我可能沒那麼好呢?”
“你很好。”
風過來校服會起小小的鼓包,甯玩冬側頭看,别青雪側臉很平靜,那弧度優美的線條淡淡的,唇邊勾起了很淡的笑意,柔和的風起舞,那安靜的影子也開始幻動。
“ 我打過人。”别青雪轉過頭來看着她,“那些言論或許沒那麼真。但是也不完全是假的。”
“我打過王輕峰。”
别青雪視線滑過甯玩冬的臉,細軟的光中她精緻的五官像是波光粼粼水光中的珍珠,泛着細潤的光澤。
她分不清甯玩冬這是愣住了,還是害怕了。
甯玩冬思考總是僵直的一條線來認定,有時候她也好奇,甯玩冬那樣在流言蜚語的炮彈裡擁護她,究竟是被她的臉蠱惑走進了偏執的死胡同,還是絕對的較真中這些評價沒有百分百的命中。
甯玩冬小幅度地歪了個頭,“為什麼呢?”
不知道甯玩冬單線程的思緒裡在想什麼,但這陣靜默會沉澱壓力,像随着落日沉降走向消失一般。
别青雪挪開了視線,溫聲說:“我不是目中無人的蠢貨,也不是為了暴力動得手,不是謠言中因為王輕峰攔過我的路就打了他。”
她最後一句,想到了甯玩冬見她第二面因為她的名字聽起來好,就認真地說“不是垃圾是寶貝”的言論,輕聲笑了下,“……也不是垃圾。”
“但我真的打過他。理由不能告訴你。”
甯玩冬小心地靠近過來,别青雪剛想說不要勉強自己靠近害怕的人,甯玩冬已經腦袋埋了過來,一個側身的擁抱。
甯玩冬的手紮實地摟過了别青雪的脖子,腦袋靠在了别青雪的肩膀上,給了她一個擁抱。
或許是動作夾了些小心,這個擁抱顯得格外的輕,卻讓人能感受了氣息和肌膚的溫熱,柔軟的發梢蹭過别青雪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