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買賣的時候,特意問了那負責宮人買賣的公公,把原主賣到哪個宮裡的價錢多,在那公公猶豫着說出死傷率最高的猛獸園,那無良爹娘是毫不猶豫,把原主推上了前往猛獸園的名單,直接拿錢走人。
原主平時膽小懦弱,逆來順受,在家裡忙前忙後,幹了所有髒活累活,隻想要爹娘多看自己一眼,後來隻求一口溫飽,但原主怎麼都沒想到,自己的爹娘能如此狠心。
被賣出去的時候,原主終于想到要反抗掙紮,但那公公邊上的人也不是吃素的,那邊原主爹娘已經簽了契約,拿錢走人了,他們必然是不會讓原主得逞的。
而原主,也因為一時的擔驚受怕、悔恨、難以置信,更重要的是,被她自己的爹娘抛棄了,種種情緒沖上頭,長期營養不良身子虛弱的原主遭不住,一口氣沒喘上來,就這樣去了。
接着,項翛年就來了。
怪不得,意識模糊的時候,項翛年感覺自己被人拖拽着,膝蓋到現在為止,也有點隐隐作痛。
項翛年不是原主,做不到感同身受,隻是接受了後世社會主義文明熏陶的她,以旁觀者的角度,還是免不了為原主惋惜。
剛才那點金手指帶來的興奮,都跟着黯淡了。
她在心中歎出一口氣,心中下了決定:
将來,如果她能平安出宮,一定要在一片淨土中,為原主立衣冠冢。
還有,原主的名字——招娣。
嗯……
項翛年沉默了。
并不是很想用這種具備時代家庭劇意義的典型名字。
說起來,她以前看到的小說中,進宮不都是要改名字的嗎?
“照理,你們進來都是要改名的,亦做新生,但因為這裡也不是要經常侍奉貴人的,你們要是有原來的名字,隻要不是不堪入耳的,可以用原來的,從第一排開始吧……”
那就好辦了。
項翛年靜下心來,想着如果這公公問起來,就說自己名字太難聽了,自己重新想了一個。
對,就這麼辦。
想定,心事落了一樁,項翛年的心情也變得輕松了起來,開始打量邊上人的面孔,看看有沒有熟悉的臉。
這取決于她待會兒回公公問話的态度。
當然了,這公公能不問是最好的。
掃了一圈下來,和原主的記憶一一比照,還好,都是生面孔。
“……下一個。”
登記的速度很快,不一會兒就輪到項翛年前面一排了,也有可能是因為前面大多數人的名字都挺正常,很少需要改動的地方,僅有穿得相對窘迫的寥寥幾個,被改了名。
也是,項翛年看下來,整個屋子裡,就隻有自己的衣服,看上去最像乞丐,破破爛爛的,有些地方都被洗的薄到能透視了。
其他人,哪怕補丁再多,衣服也都是沒有缺口的,甚至還有幾個穿着看上去就不像普通老百姓的衣裙。
有被家裡人關照的痕迹,名字自然也不會被取得太難聽,看來大多是進宮賺錢,供養家人或是來攀龍附貴的……
等等,不對啊。
剛才聽外頭兩隻鳥的說法,這猛獸園好像還保證不了生命安全,普通老百姓也就算了,人群中有幾個穿着錦衣羅裙,家裡應該也不窮,進來之前總打聽過吧,不然,在宮外活的好端端的,怎麼會到這猛獸園裡,争這可能丢掉小命的工作?
難道是,富貴險中求?
還是,這猛獸園裡,有什麼其他的貓膩?
項翛年不得不陰謀論一番。
不過。
“……下一個。”
再下一個就輪到項翛年了,她收斂心神,低垂着頭,在心中默念準備好的說辭。
“下一個。”
項翛年學着其他人的樣子,低順地垂着頭,快步走到公公的面前。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項翛年揚着一張燦爛的笑容,對上公公冷漠的眼神:
“公公,奴婢之前的名字太難聽了,恐污了您的耳朵,奴婢姓項,想叫‘翛年’,雨聲翛翛的‘翛’,過年的‘年’。”
‘翛’,有悠然之意,也做雨聲清靜,這‘年’,自然是項翛年自己想活得久一點。
當年,項翛年出生的時候,據說還是請了一個村裡輩分高的老太爺起的,原本隻是想項翛年自在地活久一點,但現在嘛,項翛年隻想安靜地活下去。
在宮中活了這麼些年的公公,雖不能說文學造詣登峰造極,但讀出字詞的含義,還是不難,他迅速理解項翛年對接下來宮中生活的期盼。
他看了項翛年一眼,挑着眉神色不明,項翛年腆着臉上前,繼續揚着她異常燦爛的讨好笑容,就在她臉快僵硬時,公公輕哼一聲,沒再多話,把項翛年的名字登記了上去。
現在這世道,雖然說不上富得流油,但京城的百姓,總是不會窮到哪裡去,吃飽穿暖基本不成問題。
所以,進宮的基本上是自願的買賣,有少數的,或是被拐或是被賣來京城,但去處隻有京城的人牙子那。
像原主這樣的小可憐,穿得破破爛爛還是被看起來穿得齊整的爹娘強賣了,都算稀奇的。
宮裡有什麼動靜,自然如風吹草動,一會兒便傳進了這位看上去是老大的公公的耳朵裡,他認出了項翛年就是那個小可憐,便多看了項翛年一眼,也隻有一眼。
安靜地活下去?
但願如此。
隻希望這姑娘,可别被這宮中的榮華富貴,迷了眼,走偏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