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翛年端着餐盤,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來,把餐盤裡的一個個小碗小碟小盤,按照自己吃飯的習慣,分别放在左手右手。
然後拿起勺子吹了吹還滾燙的白粥,待溫度适宜,才送進嘴裡。
進嘴,口腔中最先感受到的,是粘稠的粥湯,敏感的舌尖微微一動,是被煮得恰到好處破開的米花,上下嘴唇一抿,就化,在唇齒間迸發出最純粹的米香。
該說不說,古代的大米真精純,真好吃。
再輔以清脆可口的鹹菜,清淡的粥瞬間被增添了别樣的精彩。
在這帶着涼意的清晨,給仍舊揣着一份不安的項翛年,帶來一點底氣。
然後項翛年滿懷期待的,咬了一口餅子,嗯……和想象中的不一樣,餅子不太好入口,甚至可以說艱澀到難以下咽,但是食材的緣故,餅子很香,是純純的麥香。
看來熬粥的師傅做鹹菜的師傅,和做餅子的師傅不是一個人。
包子呢?
項翛年把咬了一口的餅子放回盤子裡,拿起包子準備再試試。
還冒着氣的包子,捏在手裡非常宣乎,手感是發得非常好的面,項翛年暫時不作他想,咬了一大口下去。
滾燙的肉汁瞬間爆發,内層被肉汁浸染的松軟的面皮,咀嚼間,上升到鼻腔中,越來越香的肉香和面香。
這美妙的滋味,讓項翛年眼前一亮,不住加快了咀嚼的速度,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兩隻還點不到地的腳丫子,也跟着一蕩一蕩。
就這樣,就着鹹菜和肉包,配着香香的米粥,項翛年一點一點把難咽的餅子吃完了。
除了她特别難以接受的食物,大多時候,項翛年不會浪費,而且吃得很幹淨。
後頭,不時把注意力分到項翛年身上的沈大娘,看到項翛年吃得歡樂的可愛模樣,也吃得很幹淨。
不像邊上的人,多少吃得有些埋汰,沈大娘對項翛年的印象瞬間又拔高了不少。
“吃快點吃快點!要遲了!”
“哇,這包子好吃!就是餅子不太咽得下去。”
“吃快點吧,沒時間品嘗味道了。”
“哦,對對對!那位沈司儀聽說人雖然随和但規矩可嚴了,趕緊吃完趕緊過去。”
“對了,得感謝剛才喊我們起床的姑娘,要不是她喊了一聲,我們都得遲到了……這床好硬啊,我昨晚翻來覆去都睡不太着,衣服平時都是紅柳她們幫我穿的,我今兒個才知道這衣服這麼難穿。”
“到時候看吧,多适應适應就會好了,快吃。”
“哦。”
顯然是習慣了友人冷淡但句句有回應的态度,那活潑一些的宮女埋頭苦吃。
後面這批着急慌忙進來吃飯的宮女,其中的商賈之家之女不在少數,饒是有項翛年的提醒,她們在獨自洗漱上還是花費了不少的功夫。
項翛年去還餐盤時,從兩個看上去相熟的宮女身邊走過,聽到了一些零零碎碎但十分有用的消息,往那邊瞄了一眼。
因為穿了統一的宮裝,看不出互相的财力差距,但是從她們不太整齊的衣角,微微沾濕的衣領,還有嫩生白皙養得很好的皮膚來看,應當是哪家被伺候慣了的大小姐。
就算不是士族,也該是有錢人家的小姐。
到底是哪裡想不開,家裡人才會送她們進來搏一搏“高貴”的前程?
這一念頭隻從項翛年的腦海中一閃而過。
不過,項翛年主動歸還餐盤的舉動,還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尤其是在飯堂裡工作了好幾年的。
這麼多年,他們還是第一次看見主動歸還餐盤的。
“我吃好了,餐盤是放到這裡嗎?”
項翛年不解地看着自己面前,站在大鐵桶邊上圍着圍裙滿臉都是驚訝的小哥,不對,應該是公公了,出言問道。
“啊,嗯,你把剩下的倒在這個桶裡就好,盤子是耐摔的……吃得好幹淨啊,放着就行。”
那小公公回過神來,示意項翛年放到他平日裡堆放着待洗餐盤的桶裡。
“好的。”
“咔哒,咚。”
哦,這餐盤還真的挺耐摔的,看來這邊世界的制作碗碟的技藝還挺發達?
項翛年思維發散了一小會兒。
耐摔的餐盤墜入桶底,發出一聲清脆又響亮的動靜,讓桌面上埋頭幹飯的人也跟着轉過了頭來。
桌面上相熟的幾人面面相觑,窸窸窣窣的對話着:
“這餐盤還得自己去還啊?”
“不知道啊,以前在外邊吃飯從來沒自己收過盤子啊。”
“你都說了在外面了,這可是在宮裡,指不定宮裡的規矩就得這樣呢。”
“诶,不說了,我吃完最後一口,把餐盤還了,趕緊去上課了。”
“哦,好……不對,你等等我啊!”
“……”
不得不說,有些時候,領頭的榜樣作用,非常有效。
在宮裡第一天,各種規矩都摸不清的狀況下,人總是會選擇随大流,在項翛年後面,吃好一個就自己還了一份餐盤,整整齊齊的隊伍,桶裡,讓每次飯點之後收拾餐盤都夠嗆的廚房一衆,看得瞠目結舌。
但是,同時的,對打頭的項翛年的印象,都留下了一個比較好的基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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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月一度的意見彙總時間,大家最近對飯堂的優化,有什麼提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