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屬于燕舟衍，字體龍飛鳳舞，不受拘束。

另一個，屬于項翛年，在短暫的練習之後，她不擅長的毛筆字，也變得飄逸而自然，還有從停筆勾筆的些許筆鋒裡，不經意透露出來的肆意。

兩筆簽名上，跟着一大一小的兩個紅指印，散落在名字的上方，不靠在一起，卻有種說不出的和諧。

自己的名字，和現階段在意的男性，出現在同一張紙上，這感覺，還挺奇妙的。

但燕舟衍也在場，項翛年不敢多看，怕自己流露出異樣，趕緊把契書收好，準備逐客。

但在項翛年開口之前，燕舟衍摸了摸鼻子，似是有些赧然，但還是厚着臉皮說了出來：

“不知小娘子在做什麼，好香啊，我能留下來吃個便飯嗎？”

項翛年：“……”

剛才還沒注意，這會兒一件事情解決，心神都跟着松懈下來，飄散在空中的烤鴨的香味，自然也鑽入了項翛年的鼻腔。

因為之前沒試過，所以項翛年烤進去的鴨子，也不是隻有一個，加上燕舟衍一張嘴，也不是不夠吃，但……

趕在飯點來，這貨打的就是蹭飯的主意？！

還是說，也打着拉近關系的主意？

“……我還沒吃飯。”

見項翛年沉默，但神色中并沒有厭惡和明确拒絕的意味，來之前，被皇兄燕銜青傳遞了“追女孩要臉皮厚”的至理名言，燕舟衍又試探着說道。

“那真是辛苦王爺了，王爺趕緊回府用膳，奴婢這裡也不好多留王爺。”

項翛年裝作聽不懂燕舟衍的暗示，微笑着，将空中逐漸濃烈的烤鴨香氣，置若罔聞，對燕舟衍下達逐客令。

燕舟衍：“。。。”失算了。

在邊上随侍的侍女和護衛們：“……”

忍住，千萬要忍住，不能笑，絕對不能笑，這可是嘲笑王爺犯上的大罪啊……

難得見燕舟衍吃癟，憋笑憋得相當辛苦的衆人，幾乎要帶着脖子把頭都埋到胸裡去，把這一生悲傷的事情都想了個遍，還是差點憋不住。

“如此，不好耽擱小娘子用膳，那我就此告辭……”

委屈幾乎要從眼睛裡溢出來，但燕舟衍不說，隻是操着一副可憐巴巴的嗓音，定定地望着項翛年，但屁股卻是不動一下。

似乎，還對項翛年抱着别樣的期望。

【哇，看着好可憐啊樣子啊，年年，要不還是留他吃個便飯？】

要說之前，順順看着燕舟衍，還像個看搶走自家事業腦宿主的敵人。

但這會兒，聽了燕舟衍的分析，覺得這份婚約，是保護項翛年的堅固屏障，對燕舟衍的敵意，就減輕了不少，甚至，看着燕舟衍的眼神中，還帶着順順不自知的慈祥。

燕舟衍，在順順的任務列表中，被打上了“好人”的标簽。

——你立場轉換的也太快了吧……

項翛年猶記得，之前順順還對燕舟衍嚴防死守的，這會兒倒戈的速度，倒是也讓她歎為觀止。

【此一時彼一時，之前我不知道他是個這麼好的人，是我誤會他了，年年，燕舟衍可是條大腿啊，為了保障你的安全，我覺得我們還是對他态度友善點比較好……】

——話說，順順啊，你最近是不是活潑了不少？又看什麼電視劇了？

【泰版《流O花園》、《背着O宰跑》、《永O星河》……】

雖然不明白項翛年為什麼會這麼問，但順順還是老實地報出了它最近在反複觀摩的劇目名單。

——原來你連國外的都有涉獵啊……你的片曲庫還挺豐盛的……不對，等等！我現在閑下來才反應過來，你什麼時候也能給我放點電視看看？

【……這個，嗯，那個，呃，啊，我突然想起來我芯片曬在太陽底下忘記收了，那就像這樣，你記得留人家吃飯啊！】

言辭閃爍，仿佛信号接觸不良，在留下一段類似熱情留飯老婆婆的叮囑之後，就下線了。

……看來是設定不允許。

倒也算是絕了她在這個時代過得太舒适、造成玩物喪志的可能性了。

既然如此。

即便察覺到了燕舟衍還有另外的目的，但有一點，項翛年決定還是聽從順順的建議，畢竟，一頓飯的事情，都是現成的，也不是什麼難事。

而且，之前項翛年過戶地契、燕舟衍保證給她寫立女戶文書、現在為了保證她人身安全的假訂親……有這麼多人情，項翛年需要還。

“王爺請留步。”

項翛年叫住了腳步拖沓的燕舟衍，笑得一臉坦然，全然不見她方才的壞心眼：

“因為烤鴨還需要等一段時間，本來奴婢想着讓王爺久等不好，做試菜的也不太合适，但奴婢思來想去，覺得讓王爺空着肚子離開似是更不應該……”

意識到項翛年言語之中的挽留，蔫哒哒的燕舟衍，宛如澆了水之後煥然一新的花朵，瞬間支棱了起來。

“要是王爺不着急的話，可否留下來用膳？”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