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羅拉認為，自己實在不能算是好學。

她見過真正好學的人，他們對知識如癡如醉到了一種讓她難以理解的程度。

奧羅拉隻對少數的知識是真正感興趣的，好奇心驅使她深入學習這些知識，但通常來說好奇這種東西來的快去的也快。

支持她不斷學習的主要動力其實是唯恐落後的緊迫感，和知道自己勝過大部分人的優越感。

她做任何事情都喜歡緩慢地摸索屬于自己的節奏，因此她對即将學習的新知識雖然期待但卻并不迫切。

這可能也是為什麼她對達米安的教導方式是如此的不适應。

如果把她學習的方法比喻為用吸管慢慢地吸取，那達米安學習的方法可能就是站在瀑布下張大嘴巴讓知識在重力的作用下猛地灌進去。

奧羅拉認為，他至今沒被嗆死實屬奇迹。

達米安卻不怎麼認為。

因為在某種程度來說，他的性命确實依靠于此。

他必須學得足夠快、足夠廣，才能在各種任務中、在刺客聯盟中存活下來。

“你還是學得太慢了。若我當初像你這樣學的那麼慢，掌握得也不夠好，早就失去我的性命了。”

達米安站在軟墊旁，居高臨下地看着癱軟在上面，滿頭大汗，努力把氣捋順的奧羅拉。他的語氣是如此笃定且輕描淡寫。

奧羅拉喘着氣，輕皺眉頭，與他對視着，“……我認為這不是真的，你難道不是你母親唯一的孩子嗎？她怎麼會舍得。”

要知道孩子就是未來，哪怕再殘酷的教育在孩子的安危下也應該适可而止。

達米安伸手把奧羅拉從墊子上拉起來，壓下内心的苦澀，客觀地說道：“很明顯你對刺客聯盟一無所知，而且我母親有着我的大量克隆人，她可以随時用他們取代我。”

奧羅拉虛弱地順着達米安的力度站起身來，她用袖子擦了下額頭的汗水，垂眸盯着地闆，沉默不語。

她看過足夠多的科幻電影去知道克隆人是什麼意思。

她确實對刺客聯盟一無所知，但她已經開始讨厭這個組織了。

奧羅拉有點好奇蝙蝠俠對這個組織保持着一種怎麼樣的态度。她無法想象他會縱容别人這樣對待他的兒子。

達米安遞給她一瓶水，對她突然低沉的情緒嗤之以鼻，“母親的教育方法成就了我，我對此并無異議。若是不夠強大，那被取代也沒什麼好說的。”

他不需要同情這種令人牙酸的無用東西。

奧羅拉接過瓶子喝了口水，罕見地沒有說出什麼反駁的話。

在孩子面前诋毀他的母親？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才不幹。

奧羅拉隻是走到椅子旁坐下，抓緊時間休息。

她本來也沒有期待達米安會在訓練她的時候手下留情，但她卻沒有料到他在這方面格外的嚴厲與無情。

他們才開始訓練沒幾天，她的身上已經滿是淤青，渾身酸痛。他甚至不贊同她用魔藥去緩解這些不适，他認為無視痛苦繼續戰鬥也是一項必要的技能。

奧羅拉讨厭這樣有道理的達米安。

而且達米安在休息時間的安排上也格外吝啬，逼得她抓緊每一分每一秒空餘時間去休息。

癱在地上耍賴也沒用，他會一把抓起她放到跑步機上。不想摔倒就隻能繼續跑。

喊喬納森過來幫忙勸阻也沒用，他會被扔到紅太陽訓練室陪她一起受罪。沒有了氪星血脈的加持，喬納森的體能似乎也隻比她好上一點。

之後幾次喬納森都不敢接她電話了，唯恐被她三言兩語哄過來跟着受罪。

他隻是發信息回複她：【抱歉了，奧羅拉，我還有爸爸安排的訓練，等你們這邊結束了再一起去吃飯吧】

至于他是否真的有屬于自己的訓練，奧羅拉對此保持懷疑的态度。

蝙蝠俠過來也沒用，他根本不管他兒子，過來看上一眼就站在跑步機旁開始協商合約的條款，簡直就是趁她病要她命。

隻有阿福可以短暫地壓制一下達米安。

感謝阿福！

他不僅帶來了補充能量的小零食和茶水，還會用眼神制止了恨不得把她鎖在跑步機上的達米安。

說真的，達米安在訓練這方面無情到讓她不敢相信這是那個幾天前還會對着她臉紅的男孩。

或許他在看過她臉色慘白，渾身大汗的形象後已經沒有那麼喜歡她了。

唉，但她就算是梅林也無法在那麼高強度的訓練下保持形象啊……

想到這裡，奧羅拉氣憤地灌下大半瓶水，一言不發地伸展着酸痛的雙腿。

達米安看向她的視線中仍然帶着一絲不悅，“你在想什麼？”

他倒是好意思不高興。奧羅拉沒好氣地想到。

“沒什麼。”

“騙子。”

“好吧，我在想你的克隆體。他們跟你完全一樣嗎？”

想象一下，無數有着達米安能力的人，站在極端組織的那一邊，盲目地為他們賣命。

達米安拿起毛巾粗暴地擦了下臉，把額頭上那點汗水擦幹後順手扔到了一邊。

他的克隆體……

其實達米安隻見過一兩次，母親會帶他去放着培養倉的實驗室，簡單地看上幾眼。

她說：“如果你失敗了，那這個就會取代你成為我的兒子。而如果這個失敗了，那他隔壁培養倉的克隆體就會代替他。”

他知道母親是希望他有危機感，告訴他不要松懈。

當時達米安隻是不屑地掃視那一排的培養倉，透過上面的玻璃看着屬于他的臉，有的和他長得一樣，有的看上去成熟一些，沒有比他看上去年幼的，他推測那些比他年幼的克隆體已經被淘汰了。

而至今為止，他從未被代替。

“不一樣，”他語氣堅決地回應道：“我更強大。”

奧羅拉發出一聲嗤笑，“當然，但你不覺得你的回答有些答非所問了嗎？”

達米安能理解她的好奇，畢竟這個概念對于她來說還是很陌生。就算魔法再神奇，也無法創造出兩個幾乎算是同一個人的個體。

他也知道，對于陌生的東西她總是會警惕一些。

“你不需要擔心那些克隆體。他們不會被輕易喚醒的。”

奧羅拉點頭，表示她知道了，然後舉起空瓶子，“水。”

她執意馴服他的嘗試總會讓達米安莫名覺得有趣，即使被拒絕了很多次，卻總會在下一次繼續舉起水瓶讓他幫忙裝水。

但每次伴随請求是某個不起眼的改變，或許是語氣上的不同，或許是眉毛挑起的角度不同。

而他的答案是不會發生改變的，“不。”

“……請幫我裝水？”

看來她今天真的累了，通常一句簡單的拒絕就會讓她翻着白眼去自己裝水。

難道二十公裡負重慢跑對于她來說真的太過了嗎？他甚至沒有在時間上作出限制。

或許他應該調整一下訓練計劃。

奧羅拉揮了揮手裡的水瓶，打斷了他的思路，臉上挂着無辜的表情，“請？”

“……行吧。”他粗魯地接過瓶子，“僅此一次。”

奧羅拉趁着他轉身的功夫，舉起手在空氣中揮舞，隐蔽地歡呼慶祝了下。雖然這根本算不上勝利，但起碼不用自己起身了。

啊…真的好累……

她開始輕錘大腿的肌肉，試探着問道：“我們今天的訓練應該結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