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開學之後,潘西覺得自己的日子就像窗外連綿不決的陰雨,幾乎沒有半刻停歇。
她輾轉在課堂和教授們的辦公室之間,除了完成越來越長的論文,每周還要花掉一整個下午的時間幫斯内普整理魔藥教室的材料櫃。
“放假期間違反校規并不能讓你的行為獲得豁免。”斯内普給她處罰時,絲毫沒有因為她在聖誕節送了一盎司的角駝獸角粉末而網開一面,他甚至沒有從手上的羊皮紙擡起眼,“整理工作顯然有助于消解你對某些材料的力不從心。”
潘西翻着交到她手中的這份清單,以A-Z字母排序的魔藥材料名稱密密麻麻寫了足足有十幾頁長。這位魔藥大師對于把她當作免費勞力這件事看起來已經變得理直氣壯。
“先生,我不認為我可以在這個學期結束前完成這項工作。”她遲疑地說。
斯内普似乎因為她問題的愚蠢終于施舍過來一個譏諷的眼神,“顯而易見,帕金森小姐,這項處罰等你整理完畢才算結束——無論是明天還是明年。”
在這樣的忙碌之中,潘西隻能壓縮自己的睡眠時間,見縫插針地繼續制作地圖。
地圖隻是一個契機,潘西同赫敏的會面已經逐漸演變成了課外學習交流會,兩個女孩兒對此都非常滿意。
她們會交換課堂筆記,互相為對方檢查論文,見面的地點也從天文塔樓轉移到了三樓被廢棄的女生盥洗室。雖然偶爾要應對突然從馬桶裡沖出來哭哭啼啼的桃金娘,但這裡顯然比攀爬天文塔省去了不少時間,并且更加掩人耳目。
潘西每每注視着赫敏,都會折服于對方的勤奮,并暗暗受到鼓舞。如果說她自己奮發學習的動力更多來源于生存的壓力,赫敏對知識卻有着最為純粹的渴求。
不過在尋找尼克·勒梅上,這位聰慧的格蘭芬多女巫顯然沒有太好的運氣。在她向潘西求助時,潘西想了想,隐晦地給出了“這個名字聽起來不像是近現代巫師”的提示。
馬爾福,紮比尼和諾特的加入确實給潘西幫了不少忙。對于這個年紀的男孩們來說,大概沒有什麼比秘密結社更酷的事。
她在他們的掩護下開始利用課間時間标繪到下一個教室途中經過的地點,還一起探索驗證了兩條密道的存在。紮比尼偶爾會提供一些城堡裡偏僻的地點,讓人不得不多想他究竟是因為什麼才會光顧學校裡那些奇怪的地方。但潘西非常有默契地一次也沒有問過。
不過比起制作地圖,把那個隐藏在地窖裡的櫥櫃改造為秘密基地似乎更吸引他們。
那個小房間被擴大了一倍,房間裡鋪了柔軟的地毯,放上了舒适的躺椅,牆面上迅速挂滿了英國和愛爾蘭聯盟魁地奇球隊的海報。
在這個過程中,男孩兒們展示出了令人刮目相看的魔咒水平和變形術能力。
潘西并沒有阻止他們把這個房間變成遊戲室的企圖。不過在布置的新鮮勁兒過去之後,馬爾福對“櫥櫃”的熱情一下子喪失了很多,他又回到了帶着克拉布和高爾在學校裡大搖大擺想方設法找格蘭芬多麻煩的日子。諾特幾乎不會在馬爾福不在時踏足這個房間,而紮比尼一向神出鬼沒,這裡在大部分時間自然而然地變成了潘西一個人的工作室。
他們頂多會在周末的晚上聚在這裡,拿着用袍子偷渡進來的零食和飲料,象征性地看過地圖進展後,就在一旁的沙發上開始大談特談過去這一周魁地奇聯賽的比分情況。
又一個周日,潘西在午飯後習慣性地向“櫥櫃”走去。
對于該如何把一張張小地圖拼接成一張完整的霍格沃茨城堡大地圖,她一直沒有找到特别滿意的方法,這也就導緻了過去兩周幾乎沒有任何進展。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心不在焉地解開加固在門上的鎖定咒,直到轉身關上門,才發現本該空曠的房間裡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影。
立在桌邊的男生正在翻閱着她吃飯前随意攤在桌上的筆記和草圖,聽到聲響,似乎早已預期來人是誰,波瀾不驚地掀起眼簾。
潘西看到平日裡幾乎不會單獨出現在這裡的人,心中升起警惕,面上習慣性地扯出假笑,“真是少見。你在等德拉科嗎?”
男生站直身體,雙手抱在胸前,盯着她快步走到桌邊開始收拾稿紙的動作,淡淡答道:“他現在在圖書館。”
聽到這句話,潘西猛地停住了手中的動作,冷下臉,“那麼你來找我到底有什麼事,諾特?”
馬爾福的缺席,讓他們之間維持的最後一絲虛僞的平和沒有了存在的必要。
注意到她态度微妙的變化,諾特的眉頭竟然展了展。過了半晌,他語含不屑地回答:“開學這幾個月,我本以為你多少真的變聰明了一點。”他意有所指地昂起下巴,指向她手中的東西,“現在看來,以你的智商做這種東西還是太勉強了。”
潘西幾乎被氣笑了。她一手撐着桌子,把羊皮紙重新攤在他的面前,彎起指節用力地敲了敲桌面,“或許你該不吝賜教?”
諾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冷峻的臉上滿是傲慢。他掏出魔杖閉上眼,伴随着一串陌生的低喃,桌上的羊皮紙随着他揮舞手腕的動作一張一張旋轉着飄向空中,如旋風般重新組合成大小不一的形狀。
卷起的氣流吹起潘西額前的發簾,空氣裡仿佛多出了一雙無形的手掌,将這些大大小小的紙片如做折紙般精巧而負責地折疊在了一起。她着迷地看着眼前精巧的魔法,試圖記下魔杖在空中劃過的每一條軌迹。
在幾十張紙片最終組合折疊到隻剩下半張報紙大小落回桌面正中後,潘西第一次覺得對面那張總是顯得屈尊降貴的臉龐看起來順眼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