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青夏不說話。
季永澤又問了一遍,并表示,想聽他說實話。
鐘青夏沒有再沉默,身體面向季永澤,看着他的眼睛,說道:“你先說實話。”
“想。”季永澤說道。
胸腔好像在震動。
“我也有想你。”
鐘青夏說完,喉結蠕動了兩下,輕輕笑了。
笑起來的話,面部肌肉就不會太過僵硬。
“我會想起你,是因為我會想起我的研究生生活。”鐘青夏繼續說道,“一想起我讀研時光,就會想起你。但是,我對你的感情……”鐘青夏沒再說下去,隻是搖搖頭。
吃飯時,季永澤會主動給他倒飲料,湯轉過來時也會主動盛湯給他。
鐘青夏有些“受寵若驚”,想到季永澤或許是為了表現室友情,可是,季永澤卻沒給柯泉做這些事。
“泉哥,我幫你。”
鐘青夏聽到牧行的聲音。
是因為柯泉有男友在這裡嗎?
他隐隐也有某種預感。現在,預感落實了。
季永澤說,他這三年,都沒有談過。
鐘青夏“哦”了一聲,本想笑笑不說話,但嘴巴卻不受控制道:“你不是想專心搞學術嗎?沒談不是理所當然嗎?”
啊,都已經畢業三年了,成為社會人三年了,還是無法做到像柯泉那樣冷靜地說話。鐘青夏内心懊惱,他認為責任不在自己,應該全是因為,對方是季永澤。
季永澤想知道鐘青夏這三年的情況。
“我談過。”鐘青夏道。
反正說謊又不會鼻子變長。
看着季永澤直視來的目光,鐘青夏笑出聲:“你不會還想問我,有沒有跟别人上過床吧?”
各種渠道的相親對象,或者想跟他進一步發展的人,都會問他之前的感情情況。
鐘青夏從沒有否認自己談過,且跟那個人什麼都做了。
從他與季永澤正式交往的時間開始算,兩人其實隻談了四個月……還是不到四個月?
這麼短,可以當做沒有談過,但是鐘青夏還是會跟别人說自己談過。他隻承認談過,其他關于那個人是誰等等信息,都不說。
鐘青夏認為這不是自己放沒放下的緣故,而是覺得無論那段情感經曆怎樣,它都像是有棱有角的寶石,從記憶裡拖出來,總會在心上劃出清晰的痛感,不是能随意說出口的。
“你的手機号,還是以前那個嗎?”
“啊?”
季永澤又抛出一個問題,鐘青夏沒回過神。
季永澤臉上沒什麼表情,他對鐘青夏的回答都沒有多說什麼,好像隻是知道個答案就行了,也不核實一下是真的還是假的,就直接新的問題。
鐘青夏心情有些不快,而季永澤又問他微信号的事。
“你不是把我拉黑删除了嗎?”鐘青夏覺得可笑,語氣變得涼涼的,“你是多害怕我會打擾你啊。季永澤。”
這句話,穿越三年,終于在他面前,對他說出來了。
分手後,鐘青夏發現季永澤拉黑删除自己了。
他看着手機,一會兒又看看前方,腦子什麼都沒想,身體一動不動的。
仿佛隻剩軀殼。
你到底多害怕我會打擾你搞學術啊——這句話在他心裡反複得都快爛掉了。
他一整天都在圖書館,宿舍變成隻是用來睡覺的地方。他在沒人知曉的時間地點哭過不止一次,有時會集中不了注意力。他是怎麼慢慢調整的?柯泉說人不能閑着,閑着就會胡思亂想,會浪費時間精力地内耗。他就去完成論文,去刷招聘app做簡曆找工作面試,也去參加考公考編的考試,把自己安排得滿滿的。
畢業後,有時打開微信,或者一旦涉及跟人相親等關于感情的事情時,鐘青夏會想起來,會去試驗一下自己和季永澤的私聊窗口,結果發現,還是被拉黑删除狀态。
畢業後的一年半,應該是過完新年吧,鐘青夏還記得自己呼出的白氣,手指凍得發僵。他拿着手機,最後一次點進自己和季永澤的私聊窗口,先看到一排帶着紅色感歎号的綠色框框。
“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往上劃動……是被拉黑删除前,兩人的聊天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