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姚墨和季永澤都很老實,下班後也沒來煩鐘青夏。
華燈初上,鐘青夏跟随人流出地鐵口,走在回家的路上,擡頭望着暗藍的天空,後腰和後頸一陣酸痛。他長出一口氣,渾身一陣放松,如釋重負。
他還未完全下班,比如有的作者很喜歡在晚上找他聊天。他是他們的傳話筒,還是他們的咨詢師,包括心理咨詢。
現在,他們的“心理咨詢師”,把自己心裡淤積的感情,也都清幹淨了。
他終于明白,自己喜歡過的人,原來真的沒愛過自己。
自己或許以前也隻是一時上頭而已,其實也沒愛過他。不然,兩人之間怎麼會有那些誤會矛盾?他怎麼會這麼晚才發現他是那種人?
他喜歡過的人,怎麼會是那種……竟然以為他會同意複合,就擅自跟别人說他是他的男朋友?
也許,他都沒想過他同不同意,就像姚墨他們這種資本家隻有“通知”沒有“商量”。
就像生如草芥的奴隸,主人想讓他幹嘛他就得幹嘛,想讓他死他就活不成。他在他們眼裡,他在季永澤眼裡,一定就是這種唯命是從的角色。
中午,季永澤還擅自拿走他的眼鏡,還說出那麼可笑的話。鐘青夏這會兒想起來,就又有些想笑。這下終于暴露了。炸彈爆開,波及到的是他們兩人。他一定跟他一樣終于清醒過來了。兩人的感情并不是小說裡那樣曆經千難萬阻才發覺是真愛,而是真相大白後才發現就是一場實實在在的鬧劇。
該徹底謝幕了。
鐘青夏希望季永澤就像今天下午一樣,以後每一天都老老實實,把課題完成就再也别見了。
希望小姚總也……
然而,第二天上午,剛到辦公室,鐘青夏就接到姚墨打來的語音電話,姚墨說他不來了。
“那個找博主的,反正隻要有網就能找吧。我來辦公室,還占用夏哥您的電腦。”
“……”
老闆的兒子不來上班該怎麼……不行,哪兒有那個時間去搜這個問題!
鐘青夏拿着手機走進旁邊的小型會議室裡,反鎖門後遠離門走了幾步,對手機那邊說道:“姚老師,你這個時間才跟我商量這件事,我認為不太行。”
免得對方又糾“商量”這種字眼。鐘青夏繼續道:“我們是坐班制,沒有特殊情況,規定不能随意變動。你可以請假,我會計入你的考勤裡。你如果下午來上班的話,這次就隻算你缺勤半天。”鐘青夏聲音強硬道,“我跟姚總說好了,要把你當做真的實習生,與正式工上班時長一模一樣的實習生。”
“哎呀,夏哥,你怎麼那麼實在……”
“對,我是個實在人,這點姚總很了解我,所以,他才會讓我來帶你。”
“……”
姚墨沉默了好一會兒。
“好,我下午就過去。”
姚墨說完這句話,就挂了。
鐘青夏眨眨眼睛,手機拿眼前,看到上面顯示和姚墨的私聊界面,兩人通話已結束。鐘青夏回想姚墨剛才說的,下午會來……
真的假的?他下午真的會來嗎?
鐘青夏大腦反應過來姚墨說的話了,但他百思不得其解姚墨怎麼這麼快、這麼容易就聽他的話了?本以為他又要戲弄他一番,說不定直接挂語音玩失蹤讓他犯難苦惱。
這麼說,這小子還會打電話告知他,已經比直接玩失蹤強上一點點了,雖然這個時間遲得就像臨下班突然又交給他一堆任務般。
鐘青夏點了點手機屏幕,進入錄音列表界面。
最上面第一條是最新錄音,他将音量調到最低程度,點開這條錄音,放到耳旁,清楚地聽到了剛才姚墨與自己的通話内容。
雖然不知道姚墨下午會不會來,但有這條錄音就至少證明自己有盡到該盡的責任。
鐘青夏退出界面,返回微信上。
不能不對姚墨這種人沒有防備心。錄音錄像……如果以後他再敢性騷擾或做其他過火的事,哪怕不幹了都要把這些證據搬出來讓他受懲罰。
中午到吃飯時間,大家陸陸續續離開辦公室。鐘青夏看着電腦屏幕上的綠色護眼模式的文檔,餘光注意到有人走到自己辦公桌側前方。
“鐘老師,”是季永澤的聲音,“你去吃飯嗎?”
“我這不知道什麼時候忙完,你去吃吧。”鐘青夏視線不偏不倚仍對着電腦屏幕,隻丢出這一句話。
“你今天身體怎樣?”季永澤問。
鐘青夏稍微頓了下,道:“還好。”
“我想和你一起去吃飯。”
“……”
他說的是一句很正常的話,但是,從他嘴裡說出來,好像就……有點兒奇怪?
辦公室裡留有帶盒飯或點外賣的同事,他們聽到季永澤說的話,似乎也察覺到異常,擡頭向他倆看了一眼。
僅不到兩天的相處,季永澤給大家留下的印象就是一個不愛說話比較冷的人。而這種人,他居然會主動去關心别人?還邀請别人去吃飯?而且他的身份是新來的實習生,他關心和邀請的對象還是他的上級。這怎麼可能不引人矚目?
“下次吧,我這還要一會兒。你去吃吧。”
“我可以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