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人，一定目瞪口呆季永澤怎麼會變得那麼主動。鐘青夏也驚訝，但因為不是第一次見到，所以比起驚訝更想笑。

與鐘青夏拉開距離後，季永澤帶同事們邊走，邊模糊話語隻說了句“是我研究生室友”——半真半假的話，其實隻有鐘青夏是他研究生室友。

好險，如果同事們剛才直接走到鐘青夏他們面前，肯定幾句話就暴露他的身份了。雖然就算暴露了也沒什麼，但是，會給鐘青夏添麻煩吧……

“我們剛才還以為認錯人了。”一個同事笑道，“感覺季老師很高興的樣子，看來研究生生活一定過得很快樂。”

“……嗯。”

很高興？可能是自己看到幻覺那會兒吧。

以前的自己真是傻子。

以前也有人說過，覺得季永澤跟鐘青夏在一起就變得很快樂。季永澤聽到後，迅速與鐘青夏拉開距離，對他冷淡。

他習慣性地掩飾自己。不想被人看透，不想讓别人知道自己的心理——因為隻要摸準你現在是什麼情緒，他人就會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對付你。

那樣的自己，有弱點有缺陷，會容易受傷。他隐藏那樣的自己，是在保護自己。

保護自己，卻傷害到自己喜歡的人。“你不是真的愛我。”

在季永澤的記憶裡，從小到大，父母對自己說過最多的話，是“多交點兒朋友”。

比起關心他喜歡什麼，他們更關心他交到多少朋友。他們甚至都不關心他的成績，認為人脈比實力更重要。

他們逼迫他去社交。那是他不擅長且不喜歡的事情，讓他痛苦，讓他讨厭自己的性格。父母喜歡活潑外向的人，也許因此，他也關注活潑的人，他發現自己也挺喜歡那樣的人。于是，他更加自卑。

父母初衷也許是好的，跟朋友在一起很快樂，但是他因為他們的話，學生時代都在煩惱社交。成績……

高考成績出來了，他去不成自己想去的城市、想去的學校。

成績才是一切。硬實力才能得到他想要的，得到他想要的，他才會快樂，而不是硬逼自己去交朋友。他徹底抛棄社交，獨來獨往去圖書館去做任何想做的事情。他自己也覺得自己有些高冷。無所謂了。

誰知，他專注于自己，反而有不少人來主動跟他交友。

他忽然覺得，人類真是很賤的生物。熱情的時候對你冷淡，變得高冷後又熱情地倒貼過來。他又想到好像很多事情都是如此奇怪，比如想找一個東西的時候找不到，不需要它了又很容易就看到它在那兒。特别想要一個東西的時候得不到，無所謂了又随随便便就能得到。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人類的感情是會變化的。他如果對誰熱情了，對方反而又會變得對他冷淡吧？他不想再苦惱于自己無法掌控的社交了。如果不是因為以前執着于這方面，他的成績肯定會更好，肯定能去自己想去的地方。隻有學習是自己唯一能掌控的，學到了就是自己的，技能和知識是絕對不會背叛自己的。

比起社交，他更擅長學習。

隻是比起社交……

大四那年，他沒考上研究生。家裡的條件不可能資助他不工作再考一年。他畢業去新疆某地小學工作了，那裡福利很好，吃飯住宿都不要錢，工資基本全部攢下來了。他在工作滿一年的暑假辭職後，就在本科學校旁邊租了房，繼續備考。

他得知鐘青夏是應屆生時，心裡其實很驚訝。他清楚大四生有論文實習任務，有的學校可能還有各種事情擾亂學生備考或找工作，而按鐘青夏說的，他還每天吃吃喝喝睡睡玩玩……這樣算下來，他有效學習時間，每天隻有四個小時吧？

他這樣，竟然還能一次考上研？還是這麼卷的專業這麼高的分數？

還笑嘻嘻說：“你那會兒肯定覺得這個研友是個傻子。”

沒有。

他認定鐘青夏這個人很聰明，學習能力很強。他也不信鐘青夏說的“記憶力不好”。

社交能力不行，就用學習來補。

鐘青夏跟别人說說笑笑，一會兒去騷擾韓晨，一會兒去黏着柯泉撒嬌，大家都很寵他。

——不光學習好，他社交能力也比他強。

季永澤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受打擊了。

但是，他至少知道，社交這塊自己肯定不行，比起補短闆，肯定補長闆才是正确的選擇。

“季永澤，你又在看論文。”鐘青夏走到他旁邊，“别看了，咱們出去吃飯吧。”

我可沒有你那麼強的學習能力啊。

季永澤知道，跟自己的三個室友不一樣，他們的家境都很好，父母都有穩定又高薪的工作，而他家裡……父母打着零工，身體也不好。

導師了解過他的情況和計劃後，也說他，注定要比其他人吃更多苦。

放棄更多玩樂時間，放棄戀愛……吃飯都要效率——距離最近的食堂，泡面類速食。

減少跟人聊天的時間……

“你又不理我了。”

但是……

季永澤悄悄看着鐘青夏。

我很喜歡他。

鐘青夏很開心他答應一起去吃飯。季永澤也不由自主露出微笑。

快速回來。

我們快速回來。

那個時候，我就是矛盾的心理。

覺得确實耽誤時間，但又想跟他多待一會兒。

現在……

鐘青夏不想跟他在一起，認為會耽誤工作。

沒有矛盾心理。鐘青夏是真的覺得會耽誤，也是真的不想跟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