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氣輕松昂揚,像是旭日初升之時第一縷被陽光照射到的露珠,幹淨純粹,又讓人高興。
淩風澈心頭的那一絲陰霾瞬間消減了去,嘴角也不由得露出一絲笑意,如冰雪消融。
他心中暗道,若是有這樣一個朋友相伴左右,似乎也不是一件壞事,即便他對自己隐瞞了許多事情,身份成謎,動機不純,可這般嬉鬧對話,是自己二十年來都不敢想象的,竟是這樣令人心生愉悅。
他微微眯着眼睛,嘴角挂着微笑。
雲未行瞧見了更是新奇,疑惑道:“你今天入宮一趟,莫不是遇上了什麼好事?怎的笑得如此開心?看着叫人心裡發慌!”
淩風澈微斂笑意,淡淡道:“無事,隻是舅父今日歸家了,與我閑聊了幾句路上見聞,我覺得有趣罷了。”
雲未行聞言哦了一聲,随即便鬧着問事什麼有趣見聞,說來聽聽,淩風澈隻做沒聽見,笑着大步向前走去,雲未行不依不饒,上去便又勾住他脖子,一路笑鬧着逼問。
京畿司内,業已入夜,書房内已經忙得腳不沾地,從皇陵回來後,淩風澈便上報了聖上,宮裡内廷司曾是謀害先慧貴妃的主謀,當年涉事者皆已斃命,線索也就此中斷。
但即便如此,他們既然要查真相,勢必還是要将内廷司上下重新查驗,于是在聖上的首肯下,内廷司所有内侍官員一并入獄待查,可内廷司畢竟是統管皇宮内外大小事情的機要之地,裡外大大小小内侍近千人,這便忙壞了京畿司裡全部的捕快,隻能連夜審問。
淩風澈看着手頭上遞上來的第不知道幾份的口供,擡眼看審問到眼圈通紅的屬下,沉默着讓下屬出去繼續。
雲未行在一旁也是看得頭暈眼花,支着腦袋小聲抱怨道:“早知道你回來是幹這活的,我剛才就不該跟着你一起回來,簡直是給自己找罪受。”
他煩躁地翻了翻手頭上的口供,歎氣道:“這些口供基本上都差不多,大多都是自己入宮年數尚淺,根本不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事,要不然就是道聽途說的一些鬼故事,沒一個能用的。”
淩風澈低着頭看口供,還不忘安撫他,“雖然多數無用,可難保其中沒有我們要的線索,萬無一失,是調查線索的首要,自然要仔細檢查才行,你若是累了,便回去休息吧,左右這些口供我一人也看得完,你不必在此陪我。”
雲未行這麼一聽,反而不樂意了,隻道:“我是哪種不講義氣的人嗎?我隻是覺得你與其在這查這些口供,不如我去讓月通天通通路子,私下查探一下當年事情的經過不就行了,或許他還能幫我們查到這次下毒的那個兇手,豈不兩全其美?”
他其實也是有私心的,這枯腸花的案子嚴重拖延了他們調查無蹤樓的步子,若是能盡快解決這件事,他們便能借着兵部高大人他們一起,去關外調查無蹤樓,他也就能順帶前往父親設在關外的寶庫,尋找當年存放在那裡的書信證據。
然而淩風澈并沒有如雲未行想的那樣欣然接受,反而皺起了眉,神色嚴肅道:“不可,若是辦案都仰仗旁人探聽消息,而不是靠調查舉證破案,那便失了巡捕公正調查的本心,隻靠消息斷定證據,未免偏頗,如此得來的證據又如何能證明真相呢?我等立志成為巡捕,為的就是還受害者公道,以正律法,這才是我們不斷調查的原因,要是真如你所言,靠買賣情報調查,那便失去意義了,況且私探皇家機密,乃是重罪,月通天是你好友,也該勸誡他莫行不法之事,所以你的這個想法萬萬不可,以後也莫要再說了。”
他臉色看上去十分肅穆,語氣卻很溫和,不像指責訓斥,隻是平時教導指正一般,倒讓雲未行臉色微哂,随即乖乖聽話,默默點頭。
淩風澈見他如此,便也不過分苛責,隻繼續查看口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