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非拿起旁邊水杯,緩緩喝了兩口,放在床頭櫃旁邊,斂眉目光變得深沉,他低聲說:“說來話長,講重點吧。”
“他們三個人販子,有個是司機,有個負責找買家,當時最後落網的那個壯漢,是個變态狂,虐待小孩為樂。”
許岑安屏住呼吸,手不自然地緊張握起,他沒想到,那麼小的年紀,到至今還有印象,這是有多深刻。
齊非繼續說:“我隐約記得,從巷子裡被抓後,就暈過去了,再次醒來,是在一間小黑屋裡,我想跑出去,被那個司機抓住,因為一直反抗,第二個人踢了我一腳,腦袋磕到牆面,出了血。”
“那個變态狂,看到我掉眼淚,拿起一把水果刀,告訴我,如果再哭出聲,會把我扔去喂狗,我很害怕,不敢吭聲,等他想來綁住我的時候,我用力咬他,然後往門外跑,那個時候我隻想快點找到哥哥。”
許岑安眉頭皺了皺。
“我當時太小,以為自己很大的反抗力,沒跑幾步就被壯漢抓住,他拿着刀,往我身上劃,當時把我疼得哇哇大哭,但是那個變态覺得很興奮,看着我掉眼淚,對我拳打腳踢,還讓我聲音哭大點,回去的時候都是拖着走的。”
許岑安在這一刻,才終于知道,為什麼當初找到齊非時,他奄奄一息渾身是傷的樣子。
因為人販子一般都是隻負責賣,很少見過有把小孩重傷成這樣的,會影響他們交易,他沒想到齊非碰到的是這種人。
“回去後,他們把我關在小黑屋,僅存的力氣還在反抗,最後綁着又嫌太吵,就直接給我喂安眠藥。”
“事情大概是這麼個樣子,這段比較印象深刻,所以不會忘記,後來是如何碰到哥哥……我也記不太清。”
齊非眼裡含着笑,擡起胳膊牽住許岑安的手,在他指腹上摩擦了兩下說:“哥哥,你一直想知道真相,是很心疼我對吧。”
話音剛落,許岑安忽然将他攬入懷中,身體微顫,仿佛在害怕什麼東西,他和齊非從小形影不離,有時候真的習慣了,好像自己就是有個親弟弟一樣,他差點就失去這個人。
他啞着聲音說:“當初我還以為你是簡單地反抗,被他們教訓了一下,我沒想到他們會虐待你。”
齊非抵着他肩膀,安撫了幾句:“沒事啊,哥哥,我說過,你是小非最重要的人,不管當年的事情真相如何,哪怕是我現在破碎不堪的身體,我都從來沒怪過你,你就是我最好的哥哥。”
許岑安捧着他臉頰,“我甯願你心裡恨我一點,我都心裡好受。”
齊非目光微滞,緩緩道:“哥,如果你心裡有陰影、有負擔,我會覺得,是我的錯,導緻了你的噩夢循環,所以求求你,這件事忘記,好嗎?”
許岑安越來越覺得他傻,但是心裡說開後,确實舒暢許多,以前總是像巨石壓在心口,頭頂烏雲,喘息困難,仿佛會被黑影籠罩。
現在,烏雲散開,終見陽光。
“好,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現在我要當一個稱職的哥哥,從今天開始,别人問起,我就說你是我親弟弟,以後啊,你就是咱們許家的人。”
許岑安是想給他一個溫暖的家庭,其他的從來沒想過。
齊非方才溫潤如水的眼神,忽然間變得黯然失色,眼睫稍微下垂,随後眯起眼,側着身體翻過去,他攥緊床單,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他哥什麼時候能開竅!不要再提把他當做親弟弟的事,他不想做兄弟。
他哥真是比鋼鐵還直。
…
私人醫生到了後,用聽診器檢查了一下,把完脈後,把帶過來的藥水配好,給齊非挂上兩瓶點滴。
“還好是混在湯汁裡面,不是特别嚴重,齊少爺的胃比較脆弱,體質也不好,偏寒的食物切記少食用,重寒不能碰,我開幾盒藥,需要服用幾天。”
許岑安在門口道謝:“好,多謝醫生。”
老爺子把他牽到門口囑咐道:“小非年紀小,身體也不好,以後你要好好照顧他,說句難聽的,這孩子以後還不知道能活多久,哪怕是以後你們都有各自的家庭,也不能忘記彼此,知道嗎?”
許岑安認真回答:“爺爺,醫生說過,小非就是身體差,他各項健康指标沒有什麼嚴重疾病問題,可以正常生老病死,就算您不說,我也會照顧他。”
老爺子點點頭,滿臉慈祥笑容拍了拍他肩膀。
…
天色漸暗,太陽緩緩從西邊降落,别墅後花園的槐樹在晚霞照耀下熠熠生輝,秋天的落葉紛紛飄揚,這裡的景色好生美麗。
許岑安站在陽台,看着屋外接聽電話,眉頭皺起滿臉怅然,接完電話已經是半個小時後。
他走進卧室,看見齊非自己拔掉了空管針頭,手背上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這人看起來文靜,怎麼行事這麼粗魯。
“你怎麼不喊我?” 許岑安拿起旁邊預先備好的棉簽按在他手背上說:“ 哪有人像你這樣拔針。”
齊非撇了撇嘴語氣酸澀:“等了你十分鐘,再等空氣就要進體了,和誰打電話?要聊這麼久。”